建邺城下。
桓雁之一袭玄黑甲胄,身后的卫队高举着火把。
青年仰头看着城池上空透出的亮色和城外漆黑如墨的夜空,也不知道苗苗会不会哭鼻子。
羽林军统领踏步到城墙边,喝问道,“城下何人?”
桓雁之偏头看向他,眼神高傲而漠然,“孤乃当今太子,因收到线报,叔父逼宫造反,忧心父君安危,急待入城,望历统领通融。”
历首领望着桓雁之,心虚地几乎要跪下去。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陛下身上见过,那种漠视一切的眼神好似要把他刺穿。
京中的官员私下都说,陛下和太子,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都完全不一样,点到此便不敢再往下说了,如今来看,明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眼神。
桓雁之的属下登时举起一枚腰牌,方便历统领查验。
按流程,他应当指派下属出城,收回腰牌,可如今哪里是腰牌的事?
桓雁之风姿出众,气度无双,连容貌都是一等,骑着马往那一站,便是没有腰牌他也能肯定是太子殿下。
火盆里的热油和干柴烧得哔啪作响,寂静的夜色中,两拨人静静地对峙着。
时间变得分外漫长。
不知过去多久,历统领终于出声,“迎殿下入城。”
朱红色的城门拉出吱呀的响声,内门也同时开启。
桓雁之的脸上并无喜色,骑着马进了建邺城,历统领跟在青年身后,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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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厚重的帘帐低垂着,叫外边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桓甘、桓兴鲁以及宫中禁卫军统领站在殿中,看着高坐在上方的桓砀和他脚底下跪着的天师。
他们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反而被桓砀从容和淡定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
桓砀漫不经心地走下小阶,“弟弟,你还是那般没出息,竟然伙同秦统领造反。”
桓甘咬着牙:“你怎么会没事?”
桓砀:“你是说孙函吗?他可是太子的人,雁之啊,你觉得他会杀我吗?”
桓甘冷汗淋漓。
桓砀却闲庭信步地走到桓甘面前,聊家常似的道:“弟弟,你不是带了武器?怎么,不杀我?”
桓甘听着他的话,便想着抽出佩剑,可他手抖得厉害,拔了几下都没拔出来。
桓砀:“你总觉得在战场上替我挡过箭,救过我的命,我便该什么都给你,其实啊……”
桓甘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桓砀的下文,只等到桓砀漫长的叹气声。
桓砀:“你若想做皇帝,当时不该给我挡箭,还要把那柄箭往我的心口再扎进去几分,幺儿,你走错了路啊。”
桓兴鲁却在此时拔出了长剑,利刃的光亮晃过桓砀的眼睛,也晃过了桓甘的眼睛。
他没有丝毫犹豫,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敌人又给机会,没道理不捅上一刀。
长剑直刺桓砀的喉头,风扬起男人散乱的额发。
桓甘的身体比脑子更快,直接扑上去替桓砀挡下了这一剑。
鲜血在男人的后背上洇开,空气中一片静默。
桓兴鲁没料到会出现此等状况,拔出长剑,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得赶紧杀了桓砀。
秦统领站在旁边没动。
天师赶紧飞扑上前,夺下桓兴鲁的剑。
桓兴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哪里挨得住天师的力气,被天师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要不是你这么个性子,我也不会留你这么久,心太软是做不了帝王的,”桓砀扶着他的肩叹道,“幺儿,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为何总想着做帝王?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不好吗?”
桓甘眼前昏黑,身体虚虚地没力气。
“我……有……兴鲁。”
“他的心是够狠了,但人太蠢,也做不了帝王,”男人的神情陡然落寞了下来,“可惜孤生的儿子中,没有一个像孤。”
桓甘着实撑不住,昏了过去。
桓砀坐在地上,侧头望向秦统领,甩手放出淬了毒的袖箭,刺向男人的眉心。
“你想杀孤,便要早点下手,既想坐收渔翁之利,又想着做两边的墙头草,哪有这般好的事。”
乌黑的血流到了男人的鼻骨,他瞪大了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瞬间没了生气。
大殿里能活动的就只剩下了天师和桓砀。
天师哆嗦着按住桓兴鲁,给他敲晕了放在地上,望着散发披衣的桓砀。
男人好像是在处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连杀人都没流露出半分的杀气,宛如砍瓜切菜。
桓砀:“天师,太子能顺利继承孤的位置吗?”
天师嗓音嘶哑,“太子为天命所归,自然能继、继承大统。”
桓砀:“孤喜欢你,是因为你不会骗我。”
天师涕泗横流,“道人没有欺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