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大雨如注,打在窗扇上噼啪作响,疾风透过窗缝灌进室内,给闷热的书房送来几丝凉意。
桓雁之身穿甲胄,跪坐在榻上写字。
解赞一袭黑衣坐在对面,不耐道:“你就这样把苗苗扔卧房里,他不哭的啊?”
桓雁之头也没抬,“苗苗又不是不讲道理的赖汉,我说有事同你商谈,等下可能要入宫,他便自己窝在卧房里睡觉。”
解赞:“太子殿下,雨下得这么大,他们有没有可能择日再动手?”
桓雁之安静地在宣纸上写完“琢”字,才悠悠开口,“就算他们等得起,父君也没耐心了。”
桓兴鲁造的声势太过,连累建邺城外跟着造谣生事的百姓全都被杀,如今百姓缄口心中积怨,自然要有人来做这个替罪羊。
解赞:“南约君,你和之前真的很不一样。”
桓雁之放下笔,“有何不同?”
解赞扫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色甲胄,“我以前总以为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想到如今你也有这么失了方寸的时候。”
桓雁之抿唇。
解赞又开口,“不过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看起来像个人了。”
桓雁之:“对于未知,总有恐慌,我不是圣人。”
解赞:“你就不能用你算无遗策的脑子算一算,你什么时候才能登临大宝?”
桓雁之:“孤并非聪慧之人。”
解赞往嘴里塞了瓣橘子,“你不聪慧怎么让那些夫子对你如此拜服的?”
桓雁之皱眉看了一眼解赞袖口里掏出来的橘子,“因我勤学苦练之故。”
解赞噎住,又问了桓雁之一句,“你觉得自己仪容俊美吗?”
桓雁之:“平平无奇。”
“……”解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你觉得他们为何都倾慕你,觉得你姿容无双,当世少有?”
“孤身为太子,又勤勉苦学,得夫子赞誉,百姓爱戴,便是中人之姿,也这些加成,自然也觉得孤姿容无双,”桓雁之的眼底浮起笑意,“若真论及颜色,孤远不如苗苗。”
解赞心道这情人眼里果然是出西施,苗苗生得漂亮没错,可远不如是哪里的远不如?远远看过去是一对璧人,叫别人自愧不如吗?
他不想和桓雁之聊天了。
桓雁之:“解君何故不悦?”
解赞瞥了瞥桓雁之的眉眼,如同诗水山画里走出来的神仙,这天要这么聊下去,他能高兴才怪了?
“橘子太酸,不好吃。”
青年说完以为桓雁之会安慰他两句,谁知道桓雁之赞同地说道,“那就别吃了。”
解赞:“……”
桓雁之:“若是孤入建邺半个时辰后未发信号弹,你就带着苗苗离开,去太白山。”
解赞:“你就舍得他走?”
桓雁之:“权宜之计。”
解赞:“太白山那儿驻着霍家军吧。”
桓雁之知道解赞是误会了,但也没提,“你把他安全送到太白山就行,此后你我之间的承诺一笔勾销。”
解赞不满,想掏个橘子吃,又想起桓雁之那明显不喜橘子的眼神,按住了动作。
就算是不喜欢吃橘子,也没必要讨厌到不加掩饰吧,何况橘子这么好吃。
“苗苗是你的小夫郎,难道就不是我的朋友了?说的什么怪话。”
桓雁之:“承诺勾销,之后相助便全凭解君的情意,岂不是更好?”
解赞:“那倒是。”
桓雁之把写好的字放到解赞手里,“代我转交给苗苗,他若是喜欢,便用这个名字,不喜欢……便换一个。”
解赞一头雾水,逃避追杀起个假名都要这么认真吗?满满写了几大张,最后就只挑出来一个字放到他手里,还以为桓雁之是在紧张地分析局势,没想到居然是在取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嗯,普通了些,”桓雁之又塞给解赞一封信和一只绣着小石榴的朱红绣袋,“这些也代我转交给他。”
解赞:“名字挺好的,你自己交给他呗。”
桓雁之:“我心会乱。”
所以不能见。
大雨初歇,天地万物一片静谧。
宫中来信了。
-
皇宫内。
烛火耀耀,珠光宝华。
桓砀斜倚在榻边,一袭宽松的玄黑常服被他穿得闲适极了。
天师陪侍在侧,浑身紧绷。
桓砀:“天师,你不专心啊,孤教你摆弄香着,你居然放错了地,搅坏了我的香。”
天师忙跪到地上,“陛下恕罪。”
桓砀皱眉,托着他的手臂,“孤又没说要罚你,为何这般紧张?”
天师讷讷不敢言。
桓砀:“你说孤能抓到颜苗吗?说实话。”
天师战战兢兢,“希……希望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