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件很危险的事,因为它能将你给逼疯。】
曹州仰着头,脑海中凭空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那是很久之前,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非常经典的台词。
不同的是,电影里的那人在大雨磅礴中得到重生与救赎;而他,却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由雨水迎来最后的绝望。
那扇阻隔着他的铁门,犹如曾经他在澡堂之中拼尽全力,也无法抵达的终点,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却如隔千山万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曹州在一瞬,甚至认为自己已经疯了的。
他跌跌撞撞地靠近铁门,将手给伸出门栏外,任凭雨水的淅淅沥沥与噼里啪啦在耳边炸响,他的眼里也只容得下对门外自由的向往。
可监狱的铁门太冷太硬,无论曹州花多少时间与力气,都无法将它给移动分毫。
他也早已过了之前那段不顾一切、脑腔沸腾的时间了。
此刻他才明白,能够一语即定他生死的,只有宁昱琛;
能够让他出去的,也只有宁昱琛。
为什么宁昱琛会反悔呢?
是自己这一年来的小动作彻底惹恼了他?
还是觉得看自己失魂落魄、看自己刚迎来希望又重新摔得粉碎的模样,特别有意思?
曹州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般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的了。
他扶着铁门的栏杆,踏着被雨伞灌溉的泥土,一身狼狈地慢慢走向宁昱琛。
宁昱琛也同样没有打伞,和他一起在绝望的腥风血雨中遥遥相望。
希望是真的能够将人给逼疯的。
尤其是它上一秒还在你眼前,下一秒却化为虚无的那种前功尽弃的挫败感和失落感,完完全全能够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撕碎你所有的渴求。
这种感觉,就像是高考之前努力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正常发挥甚至是超常发挥,写完了一张完美的答卷,却在最后发现自己忘了涂答题卡般的大脑空白感…
你本能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求对方给你一次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机会,就算明明知道这是绝不可能、这是有违常理,也要穷途末路地拼死一搏。
曹州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却在此刻清清楚楚地感同身受。
而后,当他磕下自己的膝盖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格外陌生。
他当着整个筒子楼囚犯的面,在大雨倾盆的铁门旁,主动向宁昱琛下跪。
他主动将手攥住对方的裤脚,主动仰起头来将泪水和雨水混杂,主动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很低,来寻求一个能让对方给予机会的渺小契机。
曹州突然觉得自己很贱。
连他自己都无法看得起自己,他也不觉得宁昱琛会有多瞧得起他。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真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倘若有人事先就能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出去的,那该多好?
这样,他就不可能心存侥幸,不可能相信所谓的自由和希望,不可能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上面,让自己如今输得血本无归。
可现实往往最残酷的,就是在最后才揭晓答案。
如果他未曾见过希望;
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奢望。
可惜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宁昱琛依旧高高在上的,以睥睨的角度漠视着曹州一切的卑躬屈膝。
曹州开始求饶,
开始一遍一遍地恳求宁昱琛让自己出去。
他将自己的所有尊严都建立在了自由之下。
那曾经宁折不弯的傲骨,也在此刻仿佛灰飞烟灭。
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当初哪怕是殊死反抗也不愿下跪的新人曹州,短短两年,却是如今这般毫无下限的模样。
可归根结底,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当时只是不甘下贱,只是在这黑色的统治下拼死反抗,就活该落到这种下场和结局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至少这里就是。
宁昱琛漠然地看着曹州在自己脚下的卑微,他没有任何扶的打算,也没有丝毫理睬的意思。
直到曹州低头喘气,直到连那拽住裤脚的手也心灰意冷地卸下,宁昱琛才接过雨伞,稍微一倾,到底还是为曹州挡住了部分风雨。
“你出不去的。”宁昱琛道。
曹州的身体在一颤后还未被绝望压得更低,宁昱琛又突然接着说,“但我也不会…”
“真困你一辈子。”
……
满身雨水的狼狈还未收拾干净,曹州就被拖拽着,再次回到了十八楼的牢房,也再次被推上了那张熟悉的床。
曹州的眼神褪去了之前的恳求和低声下气。
他看向宁昱琛的眸子愤恨又冰冷,那眼底的恨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均直勾勾的、仿佛要直接洞穿宁昱琛的身体。
宁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