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不好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宴忱和崔枞都已经活了几百岁,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能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便是余生守着道侣契,总比还没开始就结束要好。
他更加尽心地教导宴忱修习。
裴离体质受限,炉鼎在九州,能过筑基期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其修习的秘法无迹可寻,他只能自己摸索炉鼎修习的路子。
就算摸索的速度赶不上生命流逝的速度,也能为后人提供些经验。
缥缈宗的藏书阁,呈宝塔形。
楼层越高,藏书的内容越生僻。
裴离偶然登上最高层,被书架里有一本名叫《炉鼎修习手册批注》的书吸引注意。
书的装订并不起眼,能让他一眼看见的原因是,这本书是简体字写的,还是惯常的从左至右的翻页手法。
藏书阁的书墨香萦绕在周身,日光斜斜透过窗墉照在木地板。
裴离心口一窒,针扎般的痛意蔓延心脏。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倚靠在书架旁,额头冷汗淋漓。
那本书,有秘密。
他低喘一会,扶着书架直起身子去拿《炉鼎修习手册批注》的书。
“师尊,你在哪?”秦宴臣踩着木梯一步步往上。
裴离听见宴忱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稳而有力。
他陡然生出紧张感,不能让宴忱发现。
藏书阁的书不允许外借,他只能用其他书掩藏起来。
“我在这。”裴离回答徒弟的问话。
青年的声音极为虚弱,像极了在秦府最后两年的语调。
秦宴臣当下什么戒律都忘了,跑到裴离的身边将他打横抱起。
“裴裴,我带你去看大夫,我带你去看大夫……”
裴离扯起苍白的嘴角,修真界哪来的大夫。
“我就是突然有点累,不碍事。”
自藏书楼后,不仅崔枞黏着他,连宴忱也寸步不离,像只惶惑不安的幼兽,害怕主人突然离世。
他想单独去看那本书都不行。
-
入夜后,裴离又开始做梦。
此时的梦境不再是春梦,而是他在街道奔跑的情形。
裴离能肯定自己没去过,脑海中却自动浮现街道的名字,红戮道。
有魔使在后面疯狂追他,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跑到快断气。
他摔了一跤,脱掉自己的衣衫,那些魔使就不敢看他了。
裴离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就没人抓他了。
他跑到摩罗院前,敲响院门,院子里的老妪给他一件缥缈宗的弟子服。他穿上弟子服,从院子里的井口跳了下去。
“阿离!不要!”
失重的感觉陡然而至,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又看清男人的脸。
秦宴臣。
裴离醒来后头痛欲裂,接二连三的梦境,自己和那位裴大师兄名字的重叠,让他生出怀疑。
会不会,他和裴离,本就是同一个人?
师尊让他隐瞒自己的名字,是不想让秦宴臣来纠缠他吧。
裴离的眼前又浮现男子的背影,隐藏在浣花渡的浓雾间,孤寂又苍凉。
他捏着衾被往上提了提,目光盯着头顶的房梁,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喃着秦宴臣三个字。
一千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竹林内,宴忱缠着他要学师徒契。
裴离从未修习过契约,按道理徒弟入门是该与徒弟结师徒契约的。
不至师尊没有和他结过契约,他也没有和宴忱结契约的意识。
“师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宴臣指着书上的内容问道。
【欲结师徒契者,师者左手持信物,右手与徒交握,仰天祷告:吾愿结契,寿命同享,生死相依,此志不渝】
“左手要持信物,”裴离模拟着书本中教导的动作,右手和秦宴臣十指相扣,“然后念祷告词就行。”
裴离皱眉沉思,信物是什么呢?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
藏书阁的秘籍都是不外借的,也不知道宴忱这本书是哪里来的,靠不靠谱。
“师尊能和我演示一遍吗?”秦宴臣掏出一枚鳞片放在裴离掌心,“就用这个暂代信物吧。”
裴离望着掌心的鳞片,不是法器,没有灵力。
“宴忱,这本书是哪来的?信物……是什么?”
裴离心想,若是宴忱要与他师徒契,不弄懂信物可不行。
“我也不清楚,”秦宴臣掩去不自然的神色,“这本书是祖上传下来的,没人用来结过师徒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这个契约词有点奇怪,不像师徒契约,倒像是道侣契约。”裴离钻研着书本上的内容。
“这是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