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觉得惊诧的事,对秦纵而言, 却很寻常。
既是知己,自然不必以认识时间长短来论信任。
然而,然而。
他下了马,牵着缰绳,往城中去。
一路心情沉沉,总要去想,往后裴钦面前,仍有天地广阔。自己却要面对殷玄、面对朝堂。桩桩件件,都让人烦心。
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又有马蹄声。
秦纵往旁边绕开些,不曾留意来人。直到那马蹄声响在他身前停下,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秦纵?惊讶,又欢喜,你回来了!
说着,裴钦下马,恰恰落在秦纵身前。
惦念了许久的人倏忽出现,秦纵恍惚一刻,正要问一句对方为什么落在自己身后,裴钦就先开口:我久久等不到你的消息,又实在要赶不及我爹生辰,踟蹰了两日,终于告辞离去!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你,想来这便是缘分。
他话音中的喜悦真切无比。秦纵稍稍反应了下,意识到:哦,他不知道我是从外折返,只当我刚回来。
正想着,裴钦又道:你且放心。那些箱子柜子,我都安安稳稳交到你家人手里。一顿,嗓音压低,焦琴送去大理寺了,已经在朝中露脸。送去的时间是你家里人选的,闻说是明王亲信?我不知这些
秦纵定一定心,道:明王年纪尚轻,在已经封王的诸皇子中,排在最末。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能露面,也能打击其他人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话音落下,见裴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秦纵神色微敛。裴钦察觉,半是解释,说了句:你懂得真多。
秦纵好笑,说:这如何就懂得多了?左右看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好。裴钦答应。
秦纵又道:我已经回过家了。
裴钦:咦?
秦纵:回家之后,听阿娘说,你去过一趟,说要归家。我即刻出门,想追上你,好歹和你说两句话。没想到,跑了这么远,还没见到人影。
裴钦眼前微亮,口中说:许是在哪里错过了。对,我前面耽搁了些时候,给路上多备几份干粮。
秦纵笑笑,说:耽搁得好。
裴钦倒是可惜:若走得早些,咱们还能更早遇上。
两人这么说了两句。此地的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个茶摊都没有。后面,还是寻了一块空地,两人也不讲究,把马一拴,就在旁边坐下。裴钦摊开自己的包袱皮,说:我原先想,来京城后,定要你请我喝酒。可现在,哈哈,还是我请你吧。
秦纵听着,再次遗憾。如果他能早些回京,何至于此。
想到一半儿,掌心被裴钦塞了一块饼子。
还热着。裴钦笑道,西街最外面那家烧饼铺,你吃过否?
秦纵唾沫开始分泌。他回家、离家、追到此处,的确许久没吃东西。前面没人提醒还好,这会儿裴钦说出来了,他腹中便有耐不住的饥饿。
有了饼,前面说的酒也紧跟其后。没有额外杯子,只有一个小壶。
看到那个壶的时候,秦纵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后面酒水入喉,他眼前一亮,说:京城南门之外
同一时间,裴钦也笑道:那家茶摊!
两人对视,笑意俱是更大。
明明幕天席地,心头却有说不出的恣意畅快。
秦纵说:你还记得咱们焦琴擦身那次否?见裴钦点头,我用的,便是这家茶摊上的酒!
裴钦咦一声,说:那倒是巧了。
倒也不是。秦纵又细细说了茶摊上出品的各样东西的神异之处。想到自己重生之初的状况,他心有余悸,道:若非喝了茶水,真不知道,我会如何犯糊涂!
他那天一心想着回家、看望父母,脑海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件事。见到殷玄,也未必知道伪装。
假若殷玄看出他同样是重生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秦纵一阵后怕。裴钦听着,倒是惊讶,说:我按说不该信的。但焦琴的确在涂了这酒后,一夜转好。你也说了,那么多读书人都夸摊子上的茶,也不可能人人都说假话。
秦纵说:在我看来,该是真的。
裴钦笑道:自然信你。说着,又展开一片油纸,露出里面的烧鸡。
香味不断钻出,秦纵食指大动。
不过,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裴钦买鸡之前,可不知道自己会出现。这么一来,这鸡,原本是什么安排?
秦纵踟蹰,裴钦看他,笑道:愣着做什么?快吃!对了,那日你下了船之后,那些人当真去追你否?
秦纵先回答:是。这才意识到,和裴钦的这场会面,似乎不只让他高兴,裴钦那边,也会一样的。
抱着这个认知,再看眼前烧鸡,他更添了十分亲切。
将最好的东西,与最亲近的知己分享,理所应当!
秦纵撕下一只鸡腿。热油淌落,顺着肉纹滑下。他咬下一口,口腔瞬间被鲜美喷香的滋味填满。不过数息,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