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末夏初，容絮即将临盆。

顾映柳瞧着容絮的肚子，整日提心吊胆。

容絮吃着岭南送上来的荔枝，喂了一颗到顾映柳的嘴里。

“……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顾映柳抱着容絮，眼神依旧落在他的肚皮上，“我害怕。”

容絮：“不害怕，上天会保佑我们的，我昨天去问了神仙，他说我和宝宝都会没事。”

顾映柳犹疑了一下，“真的吗？”

容絮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顾映柳平时也这么好骗就好了。

“真的。”

他再三安慰，顾映柳还是一天比一天清瘦下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等到真正临盆的时候，顾映柳甚至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厌恶，连带着厌恶自己。

他承受不住一丁点失去小絮儿的可能，而且这个可能他也有份。

产房里，太监嬷嬷出出进进，悄无声息，好似游鱼。

顾映柳拿着巾帕给容絮擦汗。

他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几乎要握不住手帕。

容絮：“映柳不怕。”

顾映柳亲了亲他的手，“嗯，不怕。”

容絮知道他听不进去，除非他安然无恙地生下宝宝。

……

折腾了一下午，容絮终于生下孩子。

顾映柳丝毫没看孩子的意愿，心中的恐慌到了极点。

“太医，陛下怎么还不醒？”

太医没见过急成这样的，陛下不过就是力竭昏睡了半个时辰，君后就在这里揪着他不放。

“陛下过度辛劳睡过去了，没有大碍。”

嬷嬷们见他如此，也不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顾映柳守在容絮身边，快到子时的时候，少年悠悠转醒。

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容絮：“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顾映柳怔了一下，“我去问问。”

容絮：“……”

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顾映柳问完回来，对容絮说道，“是男孩。”

容絮：“你怎么不抱来让我看看？”

他刚才感觉出错，还有更无语的。

顾映柳把孩子抱给他看，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没睁眼。

容絮端详了一会：“好丑，一点都不像你。”

顾映柳：“等长大些就好了。”

容絮：“希望他能长成美郎君。”

此时顾映柳还没想到自己将来会和儿子比美。

孩子满月时被立为太子，赐名为辰。

顾映柳也在这天去见了侵占容絮身体的游魂，他被剐得血肉模糊，连他进屋都没察觉。

“谈谈？”

游魂气若游丝地看了他一眼，“谈什么？”

“我这人极其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像你这样的游魂，还有多少个？”顾映柳问道。

他不想每次容絮昏睡的时候都提心吊胆。

“不知道。”

顾映柳：“如果你说得诚恳一点，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那人用尽全力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确认他说的真实性。

“我真不知道……书灵说世界要塌，拉我进来勾引三个主角，我答应了。后来它又非得让我走，说我是异世魂，改不了结局。”

顾映柳：“你使了手段留下来？”

“对。”

顾映柳：“你说我在世界是一本书，那你看的书是什么模样？”

“你受不了容昔三人的强迫，使计杀了三人，焚城自尽而亡。”

顾映柳：“陛下呢？”

“他在容昔第一次强迫你之后，偷偷送你出城，被容昔发现，逼死在城外护城河。”

顾映柳双手蜷缩，“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我能知道都告诉你了。”

顾映柳：“嗯，君子兰是什么暗号吗？”

“每次君子兰出现的时候，你都在……杀人，他们都害怕你养花。”

“不养了，以后我不会再对你用刑……”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顾映柳接下来的话。

“我会养着你到老死，免得你死后再来占他的身体。”

顾映柳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他推断出来，只要这次世界不崩，他和容絮就能安稳到老。

－

容辰长到三岁，顾映柳也慢慢解开心结，稍微看他顺眼了点。

没想到他学会走路后整日缠着容絮，要父皇抱。

顾映柳：“他哪里就摔着了，天天要抱。”

容絮：“他一个三岁小孩懂什么，你要和他计较。”

顾映柳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这小破娃用的手段都是他剩下的，他还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容辰状似害怕地躲在容絮身后，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