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见他,很想很想。
少年无暇顾及其他,这个念头来得凶猛而急切,让他凭着本能往顾映柳的方向奔跑。
容絮跑到营帐门口站定,轻轻掀开帘子。
青年的身形掩在书案背后,隔着重重光影,只能隐约瞧见一点衣角。
少年慢慢凑近,才发现顾映柳已经睡着了。
青年趴在乌黑的书案上,双眼紧闭,睫毛纤长,眉间的朱砂痣殷红似血。
容絮站在书案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以前一直以为顾映柳最后会和他们在一起,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那样的结局。
不管是原本的世界,还是他穿越过来之后,顾映柳好像都活得很累,好似命运就让他和顾易初、容昔、霍澄三人斗智斗勇,一步又一步在生死边缘活下来。
青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扭头望向容絮,嘴角不自觉勾起,“难道我还没醒?”
顾映柳又接着呢喃了一下他的名字,“小絮儿……”
容絮:“我在呢。”
顾映柳搂过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半息后,他才松开少年,“怎么哭了?”
容絮摇了摇头,抱紧了顾映柳,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顾映柳:“是不是顾易初欺负你?”
容絮:“没有。”
顾映柳:“那为什么哭?”
容絮:“梦见你不喜欢我,喜欢别人了。”
顾映柳托着少年的腰往上提,让他完全坐在自己的腿上,“说什么傻话。”
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他看,一点点别人的位置都没有。
只有他。
容絮:“哼,老男人一点都不会说话,也就我傻才被你骗。”
顾映柳:“……”
容絮:“你应该说,最喜欢小絮儿啦,别人我看都不看一眼,连名字都记不全。”
顾映柳莞尔,“嗯,不是最喜欢,是只喜欢。”
容絮:“你学得那么快干嘛?这样显得我很没水平。”
顾映柳:“都是小絮儿教得好。”
容絮:“咦。”
顾映柳拿了张软凳出来给少年坐,又抽出几本话本放在少年身前,自己则坐在书案旁看奏章。
容絮仔细瞧了瞧那张软凳,“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说没有凳子给我坐。”
顾映柳的身形僵硬了片刻,面不改色地说道,“上次你说了之后,我便让人备了软凳过来。”
容絮狐疑:“真的吗?”
顾映柳:“嗯。”
少年在的时候,顾映柳总觉得心里格外安心,奏章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批阅完毕。
容絮支起手肘瞧着青年,“累不累?我给你锤肩。”
顾映柳:“一点都不累,甚至还可以做点别的。”
容絮:“你流不流氓……”
顾映柳:“我说的是散步,你以为是什么?”
容絮:“……”
少年被顾映柳牵着走出军帐。
容絮望向西方的残红,他好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地和青年出来散步聊天了。
顾映柳:“等我们攻下盛京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皇宫的琉璃瓦房顶看夕阳。”
容絮:“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顾易初他说,容昔死了之后,你抱回来一株粉红的君子兰,土壤里面还有血腥气。”
顾映柳:“君子兰?”
容絮:“你喜欢君子兰吗?等我有钱了,就送你一盆君子兰。”
他现在还穷得慌呢。
顾映柳牵起少年的手,“不喜欢。”
容絮挠了挠头,“那可真奇怪。”
顾映柳:“总有缘由,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
夜幕完全降临之后,军营外来了一位自称是盛京城出逃而来的官员。
顾映柳当即便接待了他,这可是招官台来的第一位贵客,自然得好好招待。
不管来人是敌是友,他的态度先要拿出来。
顾映柳在军帐中设宴款待,容絮也随着他坐下。
正午过后,容絮就特别黏他,什么时候都喜欢和他待在一块。
顾映柳当然受用,他和容絮并排而坐,稍稍靠后侧一点,双手不停地给容絮张罗着吃食。
坐在下首的高从侍郎见此模样,不经咋舌。
他来之前,摄政王就和他说过,如今总揽大权的是顾映柳,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玩意儿。
如今照他见到的模样来看,小皇帝哪有半点傀儡的样子。倒是旁边的顾映柳顾大人殷勤地侍奉着这位少年皇帝,瞧不出半点不满,反而乐在其中的模样。
若这是演出来的,那顾映柳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高从侍郎先给容絮问安,又给他敬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