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拨开晨雾，空气里透着凉，军营中显现出几分早秋的味道。

顾咉柳赶着晨光来到霍太后的居所。

霍太后一袭石青软绸夏衫，端坐在上首的主位间。

她垂眸抿了口茶，不经意间朝顾映柳的方向瞅了一眼，又放下茶盏。

顾映柳坐在下方，平心静气地等待霍太后的答复。

不管她对自己观感如何，小絮儿总归是她的孩子，他相信她会同意自己的计划。

几息之后，霍太后终于开口。

“哀家对此事没有异议，只是不知柳妃可否清楚南阳往返需要多久？”

顾映柳：“正常行路需要四天，若是带上辎重，大约需要十五天的样子。”

霍太后：“那便好。”

她的面容洗去往日的憔悴，焕发出明亮的神采，嘴角也微微上扬。

顾映柳：“在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同太后娘娘问安。”

霍太后：“慢着。”

顾映柳身形一顿，欲起身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霍太后把住扶手，目光直直地望向顾映柳：“哀家年事已高，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霍澄的死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太执拗，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重重叹了口气，又接着开口，“我家那傻孩子是真喜欢你，权势易有，真心难得，望你勿忘初心，莫要伤他。”

“是，娘娘。”顾映柳朝她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开营帐。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南阳兵器的事，伪造霍澄笔迹的信件已经拟好，就等着一位合适的人选替他去南阳说动守兵器库的士兵。

哪里还有比太后娘娘更合适的人选呢？

只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理由，顾映柳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容昔杀了霍澄，意图掌控霍家军。南阳天高地远，他还提前阻断了盛京城往外传递的消息，加上太后霍家长辈的身份，应该能让驻扎在南阳的霍家军听命。

他一路沉思回到军帐，却见军医早就站在帐边等他。

顾映柳莫明其地看了军医一眼，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顾大人，有件事要请示您。”军医躬身随顾映柳进了军帐。

“何事？”顾映柳淡淡瞥了他一眼，难道是小絮儿怀孕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没这么快。

“顾二公子的伤？”军医说话吞吞吐吐，又拿眼瞧了青年一眼。

“有话直说。”顾映柳不耐，“是他伤口恶化，腿保不住了吗？”

军医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说道，“请问大人，要给他治吗？”

顾映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看起来那么像不顾手足之情的人？”

军医腹诽，要真是手足情深，怎么会将人烫到烧伤。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

顾映柳：“好好给他治便是，这点小事以后不要再来请示我。”

军医垂头告退，只觉得顾映柳的语气活像他以前遇到的深闺怨妇，好似自己欠他个孩子一般。

顾映柳似乎又想起什么，召唤小五进军帐议事。

“若顾意初想接近陛下，不用拦着，给他机会。记下他和陛下的谈话内容，禀报于我。”

“是。”小五半跪于地。

顾映柳沉思半息后又开口，“若他想轻薄陛下，一定要提前拦住。”

“是。”小五踯躅一会后开口，“可否将窦回章调离陛下身边？”

“他骚扰你了？”顾映柳问道。

小五：“没，可他很吵。”

顾映柳：“暗卫训练里难道没抵御嘈杂环境吗？”

小五：“有。”

顾映柳：“做事的时候不要带私人情绪，如果他对你有任何肢体骚扰和言语羞辱，可以上报于我。”

小五面色赤红，是他僭越了。

按道理他不该拿这事麻烦顾大人，是他自己心不定。

下午时分，顾映柳便差人在护城河外搭了个简易台子，招人干活。

一开始的时候，城郊周围的百姓争相来看，等瞧明白要求后，便歇了心思。

这哪里是招工，分明是招官。

顾映柳又专门派嗓门大的士兵叫嚷着选官一事，务必叫对岸盛京城里的人听见。

他就不信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能坐得住，等攻下城池，自己的位置上已经坐上别的人。

便是能保住官身，也没了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