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回不去了，谁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容昔能这样肆无忌惮，肯定是和驿馆的人早有勾结，就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顾映柳回忆着和他说“花果节”盛况的驿站仆从，那人估计也是容昔的人，特意引他和容絮出门。

他以往顺风顺水，不过是旁人和他没有利益关系。现在他要在虎口夺食，那些刀剑就对他而来。

顾映柳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容昔派来的杀手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火力全都集中在容絮身上。

少年太单纯，留在皇宫他不放心，带出来便是危机四伏。

从他接下河郡的事物开始，便已经陷入容昔给小絮儿造就的险境。

但如果他不接手河郡，朝中官员便会质疑陛下的办事能力。

容昔恐怕在放政给陛下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所有的筹谋。

一步一算，将陛下逼入死局。

顾映柳脑海中飞速运转，招呼贺岭给他准备好软甲和骏马。

容昔挑在他和容絮不行游玩的时候刺杀，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暗卫能抵挡一时，但始终快不过追踪的骑兵，但愿小五能抵挡一阵。

青年抽动长鞭，胯着骏马疾驰往南。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要赶在小絮儿到沅水县之前拦住他。

－

芙蓉镇外二十里，醋板桥边。

容絮被小五抱在怀里，肺脏挤压的感觉让他几欲作呕，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残肢断臂飞溅。

他乖乖地搂着小五，试图减轻自己的重量。

月色下薄刃的亮得晃眼，刀剑相击的声音刺破耳膜，像是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刺得容絮牙关打颤。

小五背后全是利箭，宛如刺猬。

他还在往前跑，距离沅水县还有五公里。

“陛下，再忍忍，不要晕。”小五拔掉小腿处碍事的箭矢，嘴角溢出鲜血，“顾督使在等你。”

“……好。”容絮咬牙忍住眼泪，“小五，你会送我到沅水县的是吗？”

“陛下，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送您到沅水县。”小五嘴唇惨白，抱着少年在竹林中奔跑，宛如猎豹。

他身上穿着暗狼卫刚派发的软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密密麻麻的箭矢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但由于失血过多他已经开始有些晕眩了。

追杀的骑兵进不来竹林，只能和他们一样靠着双腿在密林中穿行。

这是暗狼卫的主场，但也拖不了多久。

“我走不到的……”容絮拽着小五的衣领，“我一个人走不到沅水的，你不要丢下我……”

“陛下，我只是个暗卫，”小五说道，“您不要哭。”

衣摆擦过竹梢带起沙沙的声响，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容絮呆呆地望着头顶漏下的疏淡月色，热泪落在小五的肩背上，“小五，我好没用。”

他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还老给他们惹麻烦。

“陛下，不要说这样的话。”

容絮闭上双眼，眼前又全是刀刃相向互相砍杀的场面，没有嘶吼没有呻吟，只有闷哼和利刃入肉的声响，和电视剧里面看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头颅一颗接着一颗滚下来，死的时候还瞪着他的方向。

容絮克制不住干呕，抱紧了小五。

他这一刻无比怨恨容昔，普天之下想要刺杀他的，除了容昔还能有谁呢？

他挡了他的道。

身后林间踩踏树梢的声音越来越远，天地月色茫茫。

“陛下……往南再跑两里，就到沅水县了，小五等下就到，您先走。”

容絮顿在原地，他猜到小五已经力竭，跑不动了。

少年僵硬一瞬，转身发疯地往前跑。竹梢划破他的脸颊，勾破他的夏衫，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血气上涌，眼冒金星，腿脚酸软。

身后踩踏枯叶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死亡近在咫尺，他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