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柳君华,老宫主一死青年顺理成章接任,沈光远费尽心力想得到的功法都在他手中,只要他东山再起,根本不愁没有人追随。只是而今琼芳宫被清剿元气大伤,即便柳君华还有可用之人,却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难成大事。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借此从旁帮助可以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天上当然不会无故的掉馅饼,柳君华岂不知他的心思,想来是在沈光远身边得不到什么重用,碰了一鼻子的灰,一怒之下急匆匆的选择和曾经的敌人联手结盟。
看来沈光远认为他会死心塌地,殊不知狗急了跳墙,他以为忠诚的部下早就对他怀有二心。
柳君华很快就和他达成了一致。
沈长容听完按捺下心底的情绪,道:“君华,倘若你想要一统武林……”
柳君华抬手捂住了他嘴,坚决道:“我不想。”
他答应储杨完全是权宜之计,他没有多大野心,而且更承担不起整个武林的兴荣衰退。
“武林盟主之位岂是任何人都能坐得的?”
高处不胜寒,武林盟太过在意武功本身,非要分个三六九等,柳君华反倒觉得当武林盟主,武功未必要高超到极致,但却一定要选择高风亮节,敬贤礼士之人。
柳君华笑了下,“一统武林完全是储杨的想法,他的野心可非一般人能满足的,我只是搪塞他罢了,接下来,苦肉计还得进行下去,只不过这回就该换成你了。”
储杨以为他和沈长容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细想一下,谁会轻易原谅一个犯上作乱,将自己软禁起来的人呢?
可是他会。
储杨曾说过沈长容是一个怪人,骨子里阴郁,凶狠,善妒,表面上的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他只是在你面前克制收敛的装出温柔恭敬的样子。”
柳君华听着他的话挑起眉头,心道:我骨子里也并非良人。
之前父亲让他去擒欺男霸女的恶霸,土匪,还有些市井上的泼皮无赖秘密送至玉茗宫中。
他忍不住问道:“父亲,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杀了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绑到玉茗宫来。”
柳乘风却摇了摇头。
直到他亲眼看到父亲将他们的心肝挖出来丢进丹炉中。
旁人道:“少宫主,我们试遍了缺少的两味药材,宫主听闻古时有人用人的心肝作药引,故特此一试。
柳君华听得眉头大皱,心想着父亲真是疯了。
但很快他却鬼使神差的想到,若是有朝一日他死了,会有人这么固执的做出一些世人无法理解的事,就为了让他死而复生吗?
可是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有人这么做了,恐怕他在地下都不安心。
他心情复杂的返回琼芳宫中,一路看万家灯火犹如繁星,但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起的。
就在他心中落寞之际没想到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竟看到了沈长容的身影,他正托着一盏天灯准备将其放飞。
“你在做什么?”柳君华突然出声问。
沈长容显然被吓了一跳,“主人,我在放天灯。”
“放天灯?”
沈长容看上去有些局促的说道:“只要把祈愿写在上头就会显灵。”
柳君华走近发现上头写着两行字,年年欢喜,岁岁平安,而在它们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字。
晏鹤,是他的字。
柳君华盯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蓦地笑了。
看,还是有人挂念着他的。
*
柳君华取完银针回到床边,抬了抬下巴示意沈长容趴下,少年赤条条的趴在床上任由他施针。
青年用手捻住银针尾部,轻轻旋转,问他:“疼不疼?”
一下子封住几处大穴道少不得会感觉疼痛。
却见沈长容用下巴抵在手臂上,闷声道:“我知道储杨在你的面前肯定没少说我的不是。”
柳君华听出他话里的怨念,微微一愣,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许听他的。”
他声音沉闷,明显带着一点孩子气,仿佛正在和他闹脾气。
柳君华顿时觉得有些新奇,点头应下,“好,等下我去趟玉茗宫。”
沈长容要求,“君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必须要带着我。”
“……”
他借此机会没少明目张胆的要求,然而柳君华全都一一应下了。
施针完毕,柳君华收好银针却被拉住衣袖,沈长容起身凑过来在他的耳畔旁低语了两句。
柳君华眼中涌动着一丝羞赧,忍无可忍道:“你别太得寸进尺。”
沈长容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声道:“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