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砀:“雁之,想好了没有?”
桓雁之沉默地跪坐着,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视线停留在男人衣袍的下摆。
桓砀毫不意外。
他没逮到解赞,六公主和夏从姜同进同出,同食同寝,桓雁之的部下他也杀不得,不然这天是真的要反了。
那天他急了,青年看得一清二楚,还用那样的软言来刺激他的心绪,等事情一过,便能想得更通透。
有恃无恐啊。
桓砀把食盒递到桓雁之面前,“吃罢。”
桓雁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谢父君。”
说完便打开食盒,慢斯条理地吃了起来。
桓砀:“你倒是不怕我下毒。”
桓雁之:“子女的性命都是父母给的,父君想取,自然由父君意。”
桓砀:“雁之,孤是彻底明白那些人为何称你为菩萨了,便是骗起人来,里面也有几分真心实意,若是不认识你,便以为你会装相,若是同你接触,便真要以为这世上真出了个菩萨。”
“你是真觉得,孤取你性命,理所应当啊。”
桓雁之:“儿臣也有怨言。”
桓砀大笑,“你不怨孤,你哪有空怨孤?怕是临死前都只会想,你的情郎怎么办,你给部下的安排到不到位,你的同窗好友没了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哪有闲心怨孤……”
桓雁之:“父君。”
桓砀:“你跟你娘一个模样,说着怨孤,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孤。”
“心里的一点点空当,都不会留给不值得的人。”
桓雁之用完膳,又睡了过去。
桓砀:“相思蛊,蛊虫发作时,痛苦难抑,血液里如同千万只蚂蚁过境,痒得恨不能自切双手,待痒劲过去后,便如万根长钉刺破血肉,恨不得跳进冰窟里,冻得失去知觉。”
“只有心尖人在身边才可缓慰,否则,要么断情绝爱,在一次次蛊虫发作时消减爱意,要么化爱为恨,也可缓解痛苦。”
“雁之,孤最擅长算的便是人心,谁能日复一日地经受着由爱人带来的苦痛而没有一点怨言呢?”
“孤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菩萨,可惜啊,到时候说不定最想杀颜苗的不是孤,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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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解赞烧完纸钱后,苗苗便成了书铺的常客。
放在以前,他肯定和小伙伴玩疯了,可真回到太白山,少年便发现太白山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苗苗眼巴巴地看着伙计把货物抬进抬出,分门别类。
“没有我的信吗?”
伙计早就认识他了,每天天刚亮就过来蹲信,日落西山才离开。
“没有呢,前两日你不是收到好几封信了嘛?”
苗苗:“不是他的。”
他收到霍骁的信了,对方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他和莺莺解释孩子不是他的。他才不解释呢,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都没和霍骁睡过,哪来的孩子?蠢死了,莺莺怎么找了个这么蠢的小将军。
莺莺也给他回了信,说南岛特别漂亮,灵气充裕,他在那里修为还突破了一阶。
仇潮生也回信了,谋逆案后,薛昆被处死,他又重回太学念书了,蔡夫子也很高兴。
伙计:“可能他忘记给你回了。”
苗苗:“不可能。”
雁之怎么会忘记给他回信?
伙计又看了他一眼。
苗苗笃定道:“他真的不可能不给我回信,就算他……”
就算雁之娶了别的太子妃,也会回信同他说清楚的。
“也会给我回信的。”
伙计面露同情,“那他有没有可能,遭遇不测了?”
他听说建邺如今乱着呢,谋逆案死了好多人。
苗苗摇头。
他知道伙计是什么意思,雁之是太子,太子要是死了,那就是国祭,不可能没消息。
而且,雁之怎么会死呢?
苗苗又坐到了日落西山,收拾了下准备回太白山,刚走出一小段距离,伙计便跑出书铺,兴奋地朝少年的背影喊道,“苗苗,苗苗,你的信,你的信来了。”
少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行小字。
“苗苗,回建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