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雁之走出宴会,丝毫不在意额头上的伤势。
白玉般的额中洇出了鲜红的血色,浅色的瞳仁好似没有焦距,在夜色中分外吓人。
易卓忙掏出金创药,撒在巾帕上让青年按住止血。
桓雁之:“易卓,今日你不是休沐吗?”
易卓:“左右无事可做,就来看看桓君。”
桓雁之:“你是放心不下别人罢。”
易卓抿唇。
他确实不相信别人,虽说都是太子的暗卫,同是暗阁调教出来的,可他们与桓君相处的时日哪有他长,暗阁又是陛下的产业,难免哪天陛下心怀不利,对太子动手。
桓雁之:“易卓,你就是太操心了些,我虽武力不及你,可也不是庸碌无能之辈。”
易卓:“桓君,苗……颜公子也非庸碌无能之辈。”
青年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比方实在不对,补充道:“桓君于属下并非只是太子,是上级,更是属下愿意付出生命追随的人。”
桓雁之撤下巾帕,看了易卓一眼。
他拥有的一切,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
“走吧。”
易卓心领神会,不再出声。
回到东宫,桓雁之清理干净额头的伤口,包扎了下,又觉得不太美观,连拆了好几次,终于满意。
踏进寝殿。
桓雁之打眼一瞧,桌上正中只剩下了那只空荡荡的木盒,心下一惊。
低头一看,红色的内丹滚在他的脚边,还往上蹦了两下。
慌忙拾起内丹,关上殿门。
苗苗仰头,便见青年的额中贴着一个小棉包。
雁之是太子,还能受伤的吗?这是发生了什么?
桓雁之走到床榻边才停下脚步,“若是无聊,明日寻些小玩意来,莫要去门边,也别让人看见你,知道吗?”
苗苗扭了扭内丹。
青年说要和他解释,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来,才去门边守着的。
桓雁之:“外面很危险。”
苗苗蹦了两下,在青年掌心滚了滚。
他莺莺说过,大邺的国君在抓妖怪,他不乱跑就是了。
桓雁之用指腹蹭了蹭内丹,像是在摸它的脑袋。
“我就见过林奚月两次。”
苗苗停住动作。
还说不认识林奚月呢,连见过她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见过两面的人,他记都不记得了。
桓雁之:“苗苗,你在听吗?”
苗苗冷着脸装死。
桓雁之:“我幼时生了重病,把林奚月当成了娘亲,拽着她的袖子,看清楚后就松开了,没有拉着她不让走。”
苗苗想了想,那还是拉她袖子了。
戏文都是这样唱的,青梅竹马,惊鸿一瞥,经年未见,再续前缘。
桓雁之:“我也不会选她做太子妃,苗苗。”
“苗苗别生气了,好不好?”
青年的脸映照着殿内的烛火,面容好似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
苗苗看了桓雁之许久,他觉得雁之和在萱院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宛如明珠除尘,熠熠生辉。
为什么他要和雁之生这种气啊?自己要离开建邺城,当然要哄着桓雁之,就是这样的没错。
苗苗别扭地蹭了蹭桓雁之的掌心,示意自己不和他计较了。
桓雁之又笑起来,给苗苗擦干净,把它放到了床榻上。
“苗苗,不要走。”
苗苗身形一僵,小脑袋瓜搞不明白桓雁之说这句话的含义,这是发现他要逃跑了,还是没发现随口说的啊……
桓雁之脱下外袍,同苗苗一起躺在床榻上。
“苗苗,我今日特别高兴,本来以为中秋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没想到你一直在我身边。”
苗苗“哼”了一声,他很快就有太子妃了,才不孤单呢。
桓雁之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父君不会让我这么早成婚。”
他的太子册封礼拖了十年,是和及冠礼一起办的。
选妃之事拖到二十一岁才透出风声,不会这么快就成事。他若是不成婚,不论他处事如何能独当一面,在别人的印象里总是没长大,等他成婚了,就意味着离父君放权不远了。
苗苗翻了个身。
那就是说,如何国君允许,他就会早早成婚啦。
少年知道自己不该钻牛角尖,可就是忍不住去想雁之以后的太子妃会是什么模样。
桓雁之见苗苗没动静,唤了一声:“苗苗……”
苗苗支起耳朵,半天也没听到青年的下一句。
桓雁之本想表明心意,又怕逼得太紧,只得吐出一句:“愿岁岁与苗苗共婵娟。”
苗苗没听懂,岁岁是谁?又蹦了蹦,跳着去够青年额头,是怎么伤的呀?
桓雁之摸了摸额头,“不小心撞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