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邹华并不是真正的妖道,只是个可悲的替罪羊。而这个阴邪的青年,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树影之后的人正笑着,那张漂亮的脸清晰地映入燕彦的眼中。
艳若桃李,美得不可方物。
师师。
10.
燕彦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当他颤抖着后退的时候,一步踩空,向后跌坐在草丛中。
脚上的铃铛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惊雷一样敲打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头。
察觉到那人瞬间投来的目光,燕彦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有一个字,逃。
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地向来时的方向跑过去。他什么也想不到,就算知道原路是一条死路,他也不敢停下来。
这张脸——这个人,这个人,他在不久前还曾拥入怀中,曾与其同床共枕!
直到现在,燕彦才知道,他这一趟来到徐阳县,究竟落入了怎样的圈套。
但是为时已晚。
身后之人似乎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跟着,道:“原来是燕大人醒了?”
他望着燕彦的背影,声音分外愉悦。
一向自恃清高的太守大人此时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跑到岸边,突然腿弯一痛,身体难以控制地跌入冰冷的溪水中。
不等他挣扎起身,一直纤细的手按在他的肩上,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翻过来,仰面朝上。
青年的笑脸近在咫尺。
只不过,此时的他终于不用低眉顺目,也不用柔弱哭泣了,这张妍丽的脸伴着他的微笑,变得危险莫测。
“燕大人,我等了你好久了,怎么一见到我就要走呢?”
青年压在燕彦身上,将他的半个身子都按在水中,用一只手将燕彦被水浸湿的头发别到耳后。
燕彦一句话也说不出,脸色苍白。他的身体被河底石子硌得生疼,但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任谁发现自己一直保护的柔弱美人忽然变成凶残的蛇蝎,恐怕都会被吓得六魂无主。燕彦此刻看着青年,脑中闪过这一段日子以来二人的相处,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我可是一直以为燕大人会来接我,却只等到张大人告诉我,说大人您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青年仍有些委屈,附身捧起燕彦的脸,道,“燕大人,您说,始乱终弃依照律令,应当判个怎样的刑罚?”
见身下人还是不说话,青年有些不悦,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迫使燕彦开口:“咳、咳,你……”
青年笑眯眯道:“我叫师谷雨,可要记住了。”
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燕彦的心提了起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年:“我?只是个隐居的小人物罢了。燕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吗?”
眼前的人除了这张脸,几乎没有和“师师”相似的地方。如今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冰冷的水像是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带走一样,侵染着四肢百骸。
燕彦一咬牙,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师谷雨……你,你为什么会扮成女子到徐阳县?那邹华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想,就算死也要做一个死得明白的鬼,明白自己是犯在什么人手上。
师谷雨笑意盈盈道: “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道”啊!”
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当真相揭露的时候,燕彦仍然觉得震惊。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完全被师谷雨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平昌郡的几个死者……”
“都是我做的。”师谷雨说,“你看,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在这里孤苦伶仃的,就想去上面找个人来陪我。可惜,那几个男人女人都太无趣了。”
太荒谬了,就是为这个理由,所以做出那样骇人听闻的残害?
燕彦只觉得眼前的面容不知不觉变得可怖起来,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好在,有燕大人来了。”
师谷雨轻轻地说,眼中涌动着疯狂的情绪。
当他第一次看到燕彦的时候,这人的眉眼温和又疏离,让他忍不住想要抓在手中。这种强烈的情绪令他忍不住落泪,然后他听见燕彦温柔的安慰,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带回谷底。
“燕大人,那个邹华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大礼,怎么样,喜欢吗?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将他全身都割下来,在他活着的状态下。怎么样?”
师谷雨的话,让燕彦想起当初在徐阳县案卷中看到的那些记载,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的眼前浮现出血腥的屠杀场面,散落的肢体,和血肉模糊的男女。而造成这一切的妖道,正是与他一起生活半月之久的“少女”,正是眼前笑容满面的青年。
“你……”燕彦的声音有些绝望,“你也打算这么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