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两架马车,一架坐人的,一架运送行李的,都归江婷管,她骑了会儿马就感觉屁股疼,一阵昏昏欲睡,便翻身下马爬上马车里面睡觉。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服,厚厚的垫子上再垫着草梗编织的席子,凉快又透气还不硌人。
从马车的车门到车窗的帘子,无不透露出低调且奢华,比回京城时睡的四皇子的那破马车舒服多了,至少不会存在半夜漏风的问题。
最初的时候,每天晚上队伍都能进入城池或是镇上歇息,江婷和贺云琛默契地选择各自住单人间,这样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但走了十来天后,越往北,沿途的草木便开始稀疏起来,人烟也变得稀少,城池与城池之间有时候需要走三四天,那便只能在荒野上安营扎寨。
夜晚,将士们扎营的扎营,煮饭的煮饭,捡柴火的捡柴火,大家分工明确,准备在这片旷野上度过又一个夜晚。
江婷坐在篝火边,耷拉着两条长腿,左边一个架子上烤着烤鱼,右边一个架子上烤着野兔,面前的小锅里煮着野菜粥。
贺云琛去安排巡夜的事了,她闲来无事,便自己做点宵夜吃。
随着柴火的燃烧,小锅里咕噜咕噜起来,野菜粥的清苦味飘散而出,又与烧烤的味道混合,交杂着往人的鼻子里钻,惹得周围的将士嘴馋不已,也摩拳擦掌地想下河去捉鱼去。
“江大人,为什么我们捉不到那鱼啊,滑溜溜的,手还没碰到呢就跑了。”
“江大人,你传授传授,你是怎么烤得这么香的呗?怎么我烤的鱼连咸味都没有,我明明抹了盐巴的。”
“江大人,你能不能分点给我们尝尝啊,我把我娘给我做的饼分给你,你烤的东西实在太香了。”
江婷正想说话,却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熟悉的脚步声叫她话锋一转,道:“这个你们得问问贺将军同不同意。”
下一瞬,贺云琛的声音便传来,“同意什么?”
原本盯着烤鱼烤兔流口水的将士们悚然一惊,抬头一看贺云琛的冷脸,都吓得菊花一紧,恭恭敬敬道:“贺将军!”
贺云琛瞥眉,“都歇息去吧,我和江大人有事商量。”
“是,大人!”
等周围人都被自己吓跑了后,贺云琛才在江婷身边坐下,有点无奈道:“你怎么在哪儿都这么受欢迎?”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啊?”
江婷悠哉悠哉地拿小刀切割着兔子肉,查看里面有没有烤熟,再往上面撒着调料。
贺云琛伸手,轻轻帮她拍了拍头顶上飘上的柴火灰烬,而后手下移,借助衣摆的遮挡握住她的手。
“我忙着呢。”
江婷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没抽出来,另一只手单手操作着,把架子上的烤鱼翻来翻去。
贺云琛捏了捏她的手就放开了,也伸手帮着熬粥,道:“明日就要到兴州了。”
“是嘛,还挺快。”
兴州是原身的老家,但江婷没什么期待,似乎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从军的?”
“去年六月初。”江婷仔细一回想,叹了一句,“还挺快,整整一年了。”
她指着那烤鱼和烤兔道:“去年的这时候,我身上就一把短刀、两身衣服就去军营了,那一路上我打了好多兔子和好多鱼,我当时就想着,去了军营就能吃饱了,结果没想到,军营的伙食像猪食一样难吃。”
贺云琛一顿,心虚道:“嗯,这不是等你去了改善嘛。”
江婷冷笑一声,“要是我不去火头营,说不定现在已经饿死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我刚进军营,你们在搞庆功宴,火头营没空给新兵们做饭就叫我们饿着,然后我就去厨房偷吃的,遇见了一个男人也来偷吃,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贺云琛:“……”
江婷促狭一笑,把头偏过去,从下往上盯着他,“是你吧?对吧?你堂堂指挥使,为什么要去偷吃?”
贺云琛嘴硬道:“哪有的事,你认错人了。”
他这么说江婷就更确定是他了,“那身形,那语气,那身手,不是你的话,那我就要怀疑贺家军营里是不是混入什么探子了,这探子别的地方不去,偏去小厨房偷吃诶!”
江婷越说贺云琛就越尴尬,他只能承认道:“我饿了去找点吃的不行么。”
江婷点点头,“行啊,其实我想说的是,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贺云琛还以为江婷又要继续笑话自己,哪曾想居然被夸奖了。
他有点愣,“为何?”
江婷笑道:“因为那时候只有一份饭菜,你最开始却把大部分都分给了我,后面我才说我们平分吧。”
那时候江婷作为新兵刚入军营,而贺云琛和郑同知还在暗中较劲,贺云琛不同意办庆功宴,郑同知却非要办,两个人怄气,郑同知不吃饭,贺云琛也只能陪着他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