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赶至祭堂时,天色将晚。
他熟练地将墙周四角的烛盏交错置换,伴着机巧开合的“咔哒”声,通向密宫的门扉渐渐展现。
他们应是来齐了吧……
暗道幽幽,深的忘不见尽头,浚眨了眨久未歇合的眼,漆色蛇尾游移而入,与黑暗混为一体。
随着一点点隐没,剥去满身风尘。
“大哥。”
宫中昏暗,沭正点着门墙边的烛火,见他到来,走近将缠结在门栏的铁链解开。
哐当——
浚点头以示回应,转身将铁栅合紧,而后游移到泽身边空出的位置。
“囡囡如何?”
泽少见地最先开了口,向他询问女孩的情况。
“一切照旧,没什么异常。”
这话既是回应泽的询问,亦是告知在座的其他人。
“那就好——”
不远处懒靠在兽皮床上,没个正形的沚嘟囔了声。
“都怪那些甩不掉的恶心东西,扰的人整日忙活来忙活去,都抽不出空来去找囡囡说说话。”
身下兽皮质软,他说罢,仿佛被刺挠了般翻了翻蛇尾。
绒毛柔顺,乖巧地贴着蛇身鳞纹,分明没惹着他。
可少年脾气戾,嘴里叨着不快活,手上便也不消停,泄愤似地伸手去拔毛。
上佳的兽皮做工良湛,竟一时没能成功。
他暗啧一声,偏生要与死物作对,伸长爪甲割下一撮。
“几日未见,我可想念她了。”
指尖把玩着软毛,心里惦念的,却是少女馨柔的发丝。
如瀑流泄,常常让他爱不释手。
“四哥,你也一样吧?”
抱怨不够,他又问向身边容貌无二的浟,换得对方一声轻嗤。
切。
什么态度。
呼——
话音将落,指间碎毛猛地被沚吹散,飘飞纷乱,糊了毫无防备的浟满脸。
弟弟的恶作剧做得突然,浟来不及躲,只得连忙用手挥拍黏来的毛。
“啊——大哥,沚又乱拔毛!”
五弟的抱怨还未完全消声,四弟的叫嚷又传进了浚的耳朵。
…还是这般闹腾。
浚没理会两个弟弟幼稚的互怼,转而扭头,看了看一旁的二弟。
碰巧,他亦正看着他。
“大哥,怎么了?”
烛火渐燃,光影摇曳,映在泽略显疲态的脸上。
他的状态比之前日,镇静稳定了些,却更憔悴了些。
浚不由又想起泽与他争论时,看似喜怒无常,情绪却不达眼底的古怪模样。
之后抽时间,和他谈谈心吧……
那时场面混乱的很,他仓促地赶泽离开,算至此刻,也有一日未见到他了。
“这次商议的事宜,你可与他们说了?”
浚承着他的话头问道。
泽摇了摇头,蛇瞳中映出的两簇流火也随之晃动。
“由你来说,更为合适。”
墙周的烛盏随着绛红蛇尾游移,亮起一个个光团,火辉逐渐取代了宫室的暗色。
“大哥,你就直说吧——”
沭点燃最后一处烛盏后,顺手挥熄了剩下的火柴。
“与我们相议,还需藏着掖着?”
交流的空当,他低头瞧了瞧手中火柴。
小半截柴棍缀着火星,没了用处,显得有些碍事。
扔了吧……
指端使力,残余的柴棍瞬间被捻成齑粉,落出指缝,散落无踪。
随后,他回到自己的位置。
“难得把我们全召了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吗?”
“嗯。”
五人聚齐,浚方才开口。
“是关于姚幺。”
“姚幺?”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习惯于称呼少女为囡囡,而不是其本名。
因为每每提起,“姚”字便像横戳心窝的刺一般,使他们想起她那令人咬牙切齿的身份。
而此刻大哥不称“囡囡”,而道“事关姚幺”,让众人不由正了正神色。
“今天发现的探子有多少?”
语到关头,浚却话锋一转。
“啊、哦,还是那样,似乎多人配合,滑的像泥鳅似的,捉到零星几个,还没好好折磨一番,就自尽了。”
今日是浟和沚带人巡查,听到浚忽转话题,问及情况,浟难免愣了愣,随后作出汇报。
“才消停了几个月,又开始来人送死了,倒是锲而不舍。”
少年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轻视。
“如何自尽的?”
“死的很快,根本来不及阻止,不知是牙缝藏了毒,还是用了什么其他隐秘的民间手段。”
“嗯。”
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