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导这么说,他家人这么说,陌生人这么说,他自己都这么说。
小松感受到护士站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那些目光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紧紧贴在她身上。
出于一些客观因素,她不能说出成州平的工作。
如果,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服别人,他是个好人的话——
小松拿起护士站上放着的那杯水,她缓缓喝了一口,把纸杯捏在手上。
她对面前的护士说:“谢谢你的水,也谢谢你照顾他,1020房病人是我未婚夫。”
护士台传来一些尴尬的笑声,一个护士说:“小松,你都订婚啦?”
小松点了点头,“我不打扰你们俩,我先去看看他。”
护士立马说:“去吧去吧,有事喊我。”
1020是普通单间,病房很小,有个简陋的床头柜,柜台上放着个不锈钢烧水壶,墙角有个椅子,是探病的人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进来的时候,成州平正在睡觉。
房间没有挂衣服的地方,她把自己被雪淋湿的羽绒服脱下,卷起来放在那张椅子上。她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就站在窗前,看着住院楼底下的场景。
今天是暴雪,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刚开始下,现在已经满地白霜。路灯上积压了厚厚一层雪,昏黄的灯光下,雪花粒粒清晰。
成州平身上有多处伤,光是漏在外面的皮肤,就好几处淤青。
研究生期间,她经历了大量的癌症案例,她把人可以遭受的病痛分为两类,一种是会死的,另一种是不会死的。
成州平是,因为我想在情人节那天更大结局,先不请假了。请多多支持《我和成州平》
小松以为,好歹四年不见了,开场白至少是“好久不见”或者“你还好吗”。
她错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游魂一样,不知道去哪。
她转头往门外走,打算叫护士,手刚握上门把,她想起来,他只是醒了。
房间里很黑,她想开灯,但不知道成州平能不能接受灯光。
她问:“要开灯吗?”
“不了,窗帘拉开吧。”成州平说。
她说:“我刚拉上的。”
“那就不拉开了。”
小松觉得这对话简直毫无意义。她走到窗边,果断拉开窗帘,然后走到床边给他倒了杯水。
成州平胳膊上石膏还没拆,动不了。
小松把病床摇起来,把一次性纸杯送到他唇边。
成州平从小就独立,小时候,生病他都自己扛,没人照顾过他,他也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自己,说:“我自己来。”
小松见多了这种自尊心强硬的病人,她瞥了眼成州平被子下延伸出来的导尿管,把水放在一边,“那不喝了吧。”
她把水放回去,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成州平胳膊卷起杯子,自行喝水。
是她,小看了这男人。
他喝完,得意地把杯子放回去,“怎么,服气么?”
小松见他还能气人,心里好受多了。
她往后靠了下,开始和他算账,“明天给你做手术的文老师,是国内专家,他不可能让你瞎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说我丧着脸?”
成州平觉得,她应该先跟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两个倔强的人凑一块,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好话。
成州平说,“是我说的。”
小松说:“是周叔让我帮忙照顾你的,你不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么。”
成州平说:“我也没大毛病,医院有护士,不用你看着。”
小松很清楚,成州平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回去休息。
只是他就不能说一句关心自己么。
她突然站起来,越来越近的身影,挡住了成州平视野里的光。
“你干什么?”
小松走到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插着导尿管的下身。
成州平的两条腿都打了石膏。
剥皮断骨。
小松抬起下巴,“你不是没大毛病吗,插什么导尿管?”
排泄不能自理是每个病人都不愿意面对的。
成州平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脾气上来,骂道:“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小松微微一笑,“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就给你把被子盖回去,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就让护士来了帮你盖。”
成州平因为激动,身体抖了一下。
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阴鸷,他阴狠地看着小松,“老子又不是好不了了,你等着。”
小松拎起羽绒服,转身离开。
成州平的腿使了半天劲,也没能自己盖上被子。
门上传来把手转到的声音,成州平以为是护士,深吸了口气。
小松推门进来,关上门,她的手里提了一个白色塑料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