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处, 新开的乐活城占了一座六层的楼,门外的开业花篮终于在霜寒里蔫吧, 几个服务生正合力把它们挪走。“欢迎光临乐活城!一楼音乐餐吧, 二楼电玩,更多娱乐请上三楼……”干活也不忘揽客。口条清晰, 训练有素,充满着新店的朝气。“乐活城”的名字取得大, 营业的内容也多,比起单一的酒吧,老板干脆把所有能玩的东西都塞了进来。“今天早班?”商泊云伸手接过一个花篮。弓着腰的服务生“哎哟”一声, 不客气地把另一个花篮也塞给了他。“我今天调休呢。昨天把晚班上了, 这会儿才刚下班没多久。”男生笑嘻嘻地回头,“哥几个, 那我先撤了”话毕, 他勾住商泊云的脖子:“介绍一下,这我同学!在附中读高三的, 全市第二!牛不牛逼?”“瞎扯吧,苏晓舟。你还能有附中的同学?”几个服务生和他关系都熟, 上下打量了下商泊云, 看起来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 谁说戴了眼镜的就是学霸。“我俩是初中同学,他上附中我上班不行?”苏晓舟也不生气, 推着商泊云走,“花篮给我往前头树下堆着就行,过会儿有人收。谢啦!”“也谢谢你帮我吹了全市第二的牛。”“附中第二和全市第二有差?”苏晓舟语气夸张。商泊云把花篮靠着树底放好:“随你。”“你要不要回宿舍睡会儿。我下午再过来。”他原本和苏晓舟约的是上午,没想到苏晓舟临时上了一个通宵的夜班。苏晓舟猛摇头。他谨慎地看了眼那几个同事,才低声问:“那不重要。我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神秘得和特工接头一样。商泊云挑眉,把背包解给了他。比搬过的砖还沉,苏晓舟差点没接住。他迫不及待扯开拉链。包里鼓鼓囊囊塞着卷边了的书和试卷。“都在这儿了?”商泊云点头:“附中过去三年的模拟卷,还有我高一物竞的资料。”苏晓舟嘿嘿一笑,重新把拉链给合上,这次的动作显得小心很多。“我本来就和你约的上午,回什么宿舍。要不去把早饭午饭一块办了呗?”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苏晓舟精神抖擞,死沉的包也转移到了背上。商泊云没再说什么。酒吧街上没有正经饭店,乐活城一楼的餐吧也得十一点才营业,两个人拐了三个路口,到了一家号称正宗的寿喜烧。辍学到延乐路这边打工后,苏晓舟就没在外边吃过饭了。
乐活城有员工餐,加餐也有,一般是端到餐吧,客人顾着玩就忘了吃的。按照他们服务生的说法,这叫流水席。“点想吃的。”商泊云看向自己的初中同学,“这回麻烦你了。”“甭和我客气。说得太见外了。”苏晓舟摊开菜单,看到那些图片后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通宵果然不是人能上的。”苏晓舟打了个呵欠,“你高三怎么样?累吗?”桌对面的人摇了摇头,顺便又补了几个菜。苏晓舟搓搓手,端起了鱼饼汤。他和商泊云以前不熟。初中的时候,苏晓舟不爱念书,太费劲了。他忙着三教九流里胡混,想进“社会”。十四五岁谁都瞧不上,觉得班上的同学都幼稚,商泊云看着倒是有点聪明,不过和他外面的大哥大姐们比起来,终究也平平无奇了。上了一个末流高中,读了一年不到就辍学,迫不及待地奔向“社会”。等从修车学徒、理发学徒辗转到夜场服务生,苏晓舟才回过味来,自己可能有点大病。纠结要不要继续回去念书的时候,商泊云找了过来。一来二去,当年那个只是“看着还行”的初中同学,就成了苏晓舟的好哥们。“之前你问过我的那人,后来又来我们这玩了几次。”他想起正事,把手机拿了出来。“你和我提了没多久,他就和家里大人来的,在餐吧里听歌吃烧烤。”苏晓舟滑动照片,“之后的两次,则是和朋友一块。”“不过他朋友和他不像一路人。”餐吧的氛围做得神秘低暗,孟楠的脸勉强可以辨认出来。这个高二的小学弟长了张娃娃脸,坐在大人堆里,众星拱月,一看就是家里备受关注的小孩。坐在一群十八九岁的青年里,则显得有点突兀。“这几个人,常来这儿玩吗?”“对。乐活城楼上不还有酒吧嘛,他们常常喝完酒再来一二楼玩会儿。”“我想起来了,你问的这个娃娃脸还跟着上去喝过酒。不过被拦下来了。咱这是正经店,和延乐路那些玩得大的酒吧不一样!”乐活城把界限卡得很巧妙,成年人有地方玩,未成年也有地方玩,开业一个多月,引了一堆好奇的学生来。见商泊云反复滑动那几张照片,眉头也微蹙,苏晓舟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他们和你有仇?”他现在拿商泊云当朋友,忙不迭劝:“我跟你说,这几个家里应该都挺有钱的,常在延乐路泡着。”“中间这个,叫孟松吧?酒吧街的老板都认识他,喊他‘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