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砸七寸吧。”崔珝抿了口茶水,垂眸说道。生怕自己再问下去,主子会让他把整座院墙都给拆了,随从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林子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不解:“崔珝,你要干嘛?”崔珝站起了身,单手扶在了林子舒的肩头,微微施力,按住了他。“守墙待兔。”他轻轻笑了笑。他学着方才林清茹的口吻,煞有介事地说道。“所以今晚,你就是死在林清茹面前,也不许她出门。懂了?”“哼!你还说你没有?”林子舒莫名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林府后门,他打趣崔珝,被崔珝奚落的事情。“我看,你就是对迟郡主有意,早已包藏贼心。”崔珝没有说话,这一次,既不否认,也不肯定。隔壁的两人又将耳朵凑到了一起,正窸窸窣窣地密谋着些什么。崔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准备离开。“你不接着听了?”林子舒拦住了他。春寒料峭,今日起了风,似乎要下雨,天边卷起了黑沉沉的乌云。崔珝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摇了摇头:“我没兴趣做这种梁上君子的行为。”?那刚刚贴着墙壁偷听的人是谁?林子舒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下去。“你在这听吧。廷尉府还有事,郑家闹着要我放人,我得去处理一下。”崔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像是在嘱咐林子舒,天冷了多加件衣服一般。林子舒即无奈又无助,只能点了点头。“行行行,你去吧。”廷尉府事多,且繁杂。很多事情积压在一起,表面上看来毫无关联,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前些日子崔珝的人端了北戎暗探的老巢,从烟云坊抓了十几位伪装成小厮舞姬的暗探。连着审了快有月余,却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能撬出来。这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轻易是不会吐露有用的情报的。不过也不算白折腾,崔珝的人翻查烟云坊来访人员和账簿时,倒是发现了一点苗头。是郑府大夫人王氏的远亲。这位负责给烟云坊采买的人,细说起来,除了与琅琊王氏沾亲带故,还与瑞王府的王妃也有些关系。但瑞王妃毕竟位高权重,且一直以来并无过错,未免节外生枝,崔珝并未贸然去瑞王府拿人。倒是郑大夫人,不打自招的撞了上来。她虽出身琅琊王氏,却是个市井泼妇的做派。起先进了廷尉府的打牢还骂骂咧咧地咒骂崔珝。后来接连在大牢里见识了自次他们审讯暗探的手段,倒是吓得晕死过去几次。再醒来,便什么都肯招了。那位负责给烟云坊采买的人,名义上是花重金采买烟云坊日常所需物资,实质上是往朝中各大官员的后宅送银子。烟云坊明面上做的是男人的生意,平日里朝中不少大臣都爱去那喝上几杯酒水,再找几个美貌的舞姬风流一番。这些人几杯酒水下肚,便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稍微有点事情压在心里,也都经不住这些训练有素的舞姬们几番盘问。大梁的坐镇计划,军事部署,以及对北境诸国的态度,大致是通过这条路子,泄露出去了。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烟云坊除了会探听他们的喜好,还会探听他们府院中人的喜好。再经由这位负责采买的管家之手,将这些物件银钱,不动声色的送进各个大臣的后院。饶是从不曾流连烟花之地的清贵之流,但凡是后院着了火,这秘密也就守不住了。崔珝忙活了好些日子,大致整理出来了一份名单,这几日真要上报给皇帝。而瑞王府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昨夜连夜,瑞王府便派了个人,潜进了廷尉府的大牢,想要伺机而动,杀了那位采买的管家。只不过那人扑了个空,崔珝早就已经将人转移走了。不过郑大夫人,却突然在大牢里疯了。今日一早,廷尉府那边便传来了消息,丞相郑锐此刻正带着门生们在金銮殿上弹劾崔珝。而郑府的随从护卫,正围在廷尉府的门口,煽动着四周的百姓,找崔珝要个说法。郑府或许料定了崔珝不会拿迟兮瑶的名声开玩笑,郑府大夫人做的事,本就是一桩烂事,没办法拿到场面上来明说。故此,并不知情的百姓正愤愤不平地围在廷尉府,斥责廷尉府无故抓人,将郑大夫人逼疯了。
崔珝不愿与百姓们动武,因此并未下令调禁军过来,只带着几位随从进了廷尉府。将郑大夫人放了出来。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而郑大夫人这些日子在廷尉府日日被迫看着他们审问犯人,也确实吓破了胆。他也算是为迟兮瑶落水之事出了口恶气,但郑大夫人到底是一品诰命夫人,他没办法轻易处置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确实只能将人放了。郑大夫人离开后,围在廷尉府附近的百姓自然也就散开了。崔珝拧着眉头,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却又恍惚了,似乎看错了。朝堂上对于崔珝的弹劾也被皇帝拦了下来。一场闹剧,最终不了了之。崔珝又忙活了一日,临近傍晚才回了府。用过晚膳,他便沐浴更衣,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信步闲庭。顺便,验收一下府中的院墙,是否都砸低了七寸。家丁们这一日别的活计都放下了,只专心干着砸墙这一件事,自然办的妥帖。崔珝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双手背后,抬头仰望着高悬天际的弦月。他的明月,说今日会翻墙而来。他莫名的,还有些期待。“吩咐下去,今晚值守的人全部撤下去,不必巡视了。”崔珝负手而立,望着那一方矮墙,吩咐家丁。不多时,墙外便传来了声响。好似有人在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着话。迟兮瑶早早便用过了晚膳,怕被外祖母察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