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黑暗中,没有轻举妄动,默默听着沈萧道:“阁下昔日以一己之力救人间众生,何等壮哉美哉。如今,却对自己拯救过的生灵痛下杀手,岂不是违背了当初的信念!”宁忘挑了挑眉,想来沈萧和这位白帝少昊已经对峙了一会儿。白帝少昊闻言,隐于黑布之下的双肩抖了抖,然后一阵诡异非常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可笑可笑。你不是也说了吗?是本尊救了他们啊,如今我肉身已毁,用他们来为本尊重塑肉身,该义不容辞才对啊!”沈萧道:“即是如此,那在下就替天行道,也给前辈一个了断吧。”白帝少昊冷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沈萧一阵闷哼,紧接着一口浓血喷出。陆之宜惊道:“沈师弟!”白帝少昊讽道:“自不量力,还敢妄言给本尊一个了断。本尊看你不配,不如让你师尊来。”言罢,他黑布之下动了动,随即一道劲风便透过那角黑布,以极快的速度打在宁忘隐身的那面石壁。既被发现,那就不用再藏了。宁忘立即飞身越出,在白帝少昊打出的下一击之前,挡在沈萧面前。白帝少昊稳坐不动,嘻嘻笑道:“大名鼎鼎的忘尘仙尊,真是久仰。以你这躯体助本尊重塑躯体,定能事半功倍。”宁忘展开折扇摇了两下,也笑道:“是吗?恐怕你要失望了。”说完,他抬起扇子从下至上一扇,整个山洞如同被一阵狂暴的龙卷风席卷,飞沙走石间,地上的白骨残骸四下飞扬。片刻后,狂风止息,山洞里已是乱作一团。白帝少昊哈哈笑道:“好戏法,好戏法。真是许多年没看过这等精彩了。”宁忘收回扇子,不怀好意地道:“哦?是吗?只是精彩吗?”此言一出,众人才惊觉,原来方才一阵狂风,不止卷起飞沙白骨,还卷走了白帝少昊那一层黑布。黑布之下,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体。男子眉眼柔和,唇红齿白,有几分女气。的确是非常好看的一个男人。只是这张脸上却有一处违和,他的左眼处覆着一张金色半面,挡去了那部分肌肤,即便如此,也依稀能见面具之下腥红色的,腐烂的皮肤。然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面颊之上尚且可挡,而其他地方却是挡无可挡。白皙的脖颈之下,是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和脸上的一样,自胸膛以下,几乎全是腐烂的肌肤,难寻一寸完好之地。沈萧和陆之宜哪里会见过这等场面,都僵在原地。
眼见自己的秘密被人戳破,白帝少昊缓缓勾起嘴角,像是在笑,却隐有狰狞之感。“哈哈,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话音刚落,地面一根成年男人的大腿骨动了动,下一秒犹如厉剑快速刺向宁忘的位置,宁忘往后轻轻一略,轻松躲过,露出狡黠一笑:“别急,你还能更失望。看看那边。”他指向那群人类的方向,这一看大事不妙,那里哪里还有人在,白帝少昊脸上出现一丝裂变,岂料没有太糟只有更糟,他侧头的瞬间,颈项陡然传来一阵冰凉。迟归在他身后,手握长剑搭在他的颈间,嗓音低沉道:“不要妄动,否则你这躯体,马上就会被我摧毁。”原来,早在宁忘被发现之时,迟归就趁着他吸引走了白帝少昊的注意力,撑着宁忘制造的狂风,将那群俘虏转移阵地,不仅如此,还偷偷潜到白帝少昊身后,趁机偷袭。白帝少昊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小看你们了。”沈萧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师尊,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也好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迟归没动,冷冷的看着。宁忘缓缓地摇了下头,道:“没用的。你猜他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动过。”沈萧愣住了,不明白师尊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细想想,的确从他们一进来,开始交手后直到现在,白帝少昊确实没动过,甚至连一根手指也没动过,仅靠意念与他们对打,绕是如此也打的他们力不从心,若是此人以正常的形态与他们交手,只怕他与陆师姐早已成了那坐台下的白骨之一。越想越心惊,冷汗不禁滑过脸颊。宁忘道:“这具身体,是他这数万年来东拼西凑来的。白帝少昊的寒灵体何等罕见,一万人里也难寻一个,阁下被封印在此无法离开,只得等人来,即使过了数万年,也不过拼出来个壳子。恕在下直言,没有灵魂,一个壳子又有何用,您说呢,墨枝上神,或者该叫你魔君。”墨枝狞笑道:“看来你很了解我啊,真是稀奇。”宁忘道:“你错了,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我。”他说着,丝毫没有注意迟归脸上一抹异色。沈萧道:“魔君?这人怎么会是魔君,他不是白帝少昊吗?”宁忘叹了口气,道:“少昊早已魂飞魄散,世间传闻他死后残留一缕神识,神识游荡人间千年,而后入魔,从而被封印于此。而这些,都是假的,少昊也不是死于战陨,而是死于亲近之人的背叛。”闻言,白帝少昊,不,应该是墨枝,忽然恼羞成怒,喝道:“闭嘴!你这个杂碎,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那些是假的,你凭什么?”宁忘道:“你当年以墨枝的身份潜入天界,蛰伏在少昊身边,与他琴瑟和鸣万载,使得少昊对你十分信任。万年之后,三界动荡,魔妖两族大肆烧杀抢掠,天界遭逢内乱岌岌可危。白帝少昊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斥退数万魔兵,并以己身平息人间劫火,人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那时候,其实不是的。是你在他最虚弱时,用剔灵剑穿透了他的神格,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