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宁时同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管子。
这具身体早已动弹不得,但迷迷糊之中还是能勉强听到耳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太可怜了,这么年轻,他爸妈竟然忍心直接放弃治疗。”
“诶呀!不是亲生的,就连之前的医药费也是学校同学老师捐的款。”
“怪不得!”
“模样长得这么好,又是学霸,再差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听说公司都内定好了,出去直接年薪几百万的高管!是这孩子命太短啊!就差一点就活出头了!”
“谁说不是呢!”
“……”
窃窃私语声好像越来愈遥远,宁时同意识到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好像在慢慢消失,仿佛变得跟这个人世间隔着一层雾,或许是一层纱。
最后时刻,他的听觉突然变得非常敏锐,每一个人的说话声,脚步声,病房仪器声,甚至点滴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医生,病人不行了!”
“医生,病人呼吸已经停止!”
“病人死亡!”
耳边响彻着尖锐刺耳的机器鸣叫,黑暗铺天盖地地吞噬了宁时同,他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从高处坠落……坠落……
他从小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和继母结婚后又生育了一双儿女,从此再也没有管过他,他从小学到大学始终住在学校宿舍,逢年过节也是独自住在父亲给他安排的出租屋,曾经的他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努力学习,足够优秀,父亲就会看自己一眼,可自己即便是拼命努力,考上了国内最一流的大学,得到了进入国内首屈一指企业的offer,他的父亲也未曾过问过一句。
终于,他想开了,不再奢求那一点虚无又高不可攀的父爱了,便决意工作后自己真正独立,挥刀和过去的一切道别,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憧憬着自己未来买房买车娶妻生子,走上人生巅峰。
可没想到的是,临近毕业,他却病倒了,还是绝症。
原本亲情冷漠的父亲和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继母又怎么可能拿这么一大笔钱来给他治病?
于是他只能等死。
真不甘心啊!
宁时同想。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怪他没有一副好的身体!
如果……如果他身体健康……能够幸福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就好了……
明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的!
可现在,自己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没有了……
宁时同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在分离,他在慢慢变得透明,轻盈,不受控制地漂浮,仿佛自己是个一戳就会破的肥皂泡,他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这完全就是徒劳,他的指尖一片虚无,连同他本身都成了虚无,像一缕烟雾。
这便是死亡吗?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缕魂魄,一只孤魂野鬼罢了,就连最后的一丁点儿希望也将会随着他的死亡而灰飞烟灭了。
我从此便要消失于这世间了吗?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一道白光闪过。
这一刻,他的意识忽然被无限放大!难道这便是人间所说的回马灯?
他看到他的出生,他慢慢长大,父亲再婚,和后娘一起把他赶出家门,他一边勤工俭学,一边一个人在贴满奖状的破烂的出租房里拼命学习备考,他考上大学,去大公司面试,拿到offer,病倒,在医院奄奄一息然后死去……这便是他凄惨孤单的一生。
想为自己好好活着,只要能活着!他再也不想去管任何其他的人其他事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啪!”
下一秒宁时同的额角和膝盖狠狠撞击在了地上,撞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嘶!”好痛……
宁时同头脑都摔懵了,缓了好一会非常缓慢地爬起来,摸了一把额角,放到眼前看了一下,没出血。
他的身旁是一把被踹翻的木凳子。
自己倒在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地板上,脖子上还松垮地挂着两截裂开的衣带,身上像是喷了十斤香水一样,香味刺鼻。
“呕……啊啾!”宁时同被熏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一身艳丽得辣眼睛的拖地大红色长袍,光着的脚丫子还涂满了像鲜血一样大红的的指甲油。
“阿这……”
他又摸了摸头发。
好家伙!
一个用发簪随意绾起来,形状特像便便一样的发髻,更可怕的是鬓角还插着两朵艳红色的山茶花。
“……这都什么玩意?艺妓回忆录spy?”他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想把鬓边的山茶花先拽下来,可是那花不知是用什么固定住,扯得头发实在生疼,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宁时同一边在心里抱怨这具品味独特的原主,一边往前走了两步,没想到不小心踩到了那拖地的长袍角,一个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