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哪里请的大夫?
天还不亮,李偃便到镇上请了大夫,快马加鞭一路急赶回来,老大夫的腰差点被颠断,挎着药箱颤巍巍得进了门,隔着帐子为赵锦宁诊脉时还直长吁短气的。
这可把人吓个够呛,赵锦宁心都紧了起来,捂着x口问道:“大夫…可是我的病很严重?”
“非也,非也,”大夫忙道,“夫人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开些温补药方,调理调理便是。”
李偃怕大夫有话不当病人面说,特意送大夫下楼,又再三确认:“当真无碍?”
“实在无妨,”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多嘱咐了一句:“平日少食寒凉之物。”
李偃闻言点了点头,眼见走到厅堂,大夫唯恐他再送自己回去,连忙摆手:“留步罢。”他是宁愿自己徒步走二十里,也不愿再坐快马了,这把老骨头险些颠散了架。
店小二送了吃食到房间,赵锦宁坐在小桌前,见李偃进屋才把几碟小菜并两碗稀粥从木托里端出来,摆好筷子,他净完手坐下,提起筷箸给她布菜,“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她细嚼慢咽的,嘴里没有了食物,才开口:“自从阿娘走了,再没人陪我吃饭了,如今有夫君陪我,吃的香一些。”
他神情淡淡的,“那就多用一些。”
李偃不是个话多的人,而她也自有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见她搁下筷子,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她:“吃好了?”
赵锦宁点点头,接过杯子漱了漱口,他立时又递了手帕过来,她掩唇擦拭,心里边儿有些发惊,他对她的了解不是一星半点儿。
用心,和别有用心,差着好大的劲呢。
略坐了会子,消了食,李偃问:“是休息休息再赶路,还是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赵锦宁迟疑了下,“那还得骑马吗?”
李偃知道她昨儿坐在马背上累的腰酸背痛,想骑马新鲜劲早就过了,于是宽解道:“骑马去码头坐船,最多两刻钟就到。”
“坐船?”去禾兴可没水路,他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啊。
李偃抱她上马,“坐船去应天——南京。”
从京城到南京走水路,最快也要一月有余,禾兴在北,一来一回又是好几个月光景。
“那我们岂不是得赶年下到禾兴了?”
李偃听她这样问,心里着实不痛快,b起他为什么要她带去南京,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如期到禾兴。
其实这趟南京行他早就上疏了,皇帝是准许的,不过现在他不打算告诉她了,就让她耽惊受怕罢!
赵锦宁听他冷淡嗯了一声,她也不再多问了,他本事大的很,敢拿军权要挟皇帝的人,肯定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有这么个能g的好驸马,她还瞎c什么心?
七月是雨季,河流湍急,由北到南是顺流而下,大船杨帆,这一道行的极为安稳,赵锦宁不晕船,吃喝不误,身边虽没有侍候婢nv,但有李偃照顾,也算是周道妥帖。
她闷了就开窗观景、煮茶看书,日子清闲优哉,时间便过得快,一展眼就到了月底,大船赶在中秋圆月前到了南京。
大船停泊靠岸,下船时,天已黑透,赵锦宁还不及观瞻灯火璀璨的南京城夜景,就被李偃牵着上了马车,“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赶明儿,我带你夜游秦淮如何?”
她放下纱帘,转过脸来端庄坐好,眼眸明亮地望着他,“好啊。”
马车停在轿厅前,下了车,又坐软轿,走了半晌才到后院,李偃掀开轿帘扶她下轿,回廊底下悬着数盏纱灯,将偌大庭院照得一清二楚,青砖黛瓦、清水一se的粉白马头墙尽数映进眼帘。
不同于皇g0ng的金碧辉煌,这里的房屋素净里透着jg致劲儿。
行至一jg雕细琢的小花窗前,她侧目看,yu想观窗,却先观了人,一缕柔光洒在他身上,身后白墙做底,他像是被一笔一划jg心g勒出来的画,俊美的不落俗套。
李偃垂眼,迎上她打量的视线:“臣草莽寒门,可还能入得了公主的法眼?”
“驸马过谦了,”她也学着他的腔调,yyan怪气的,“成婚多日才知晓驸马家境,本g0ng甚是惭愧。”
成亲那么些年,李偃这是一番,祖父传给他的祖产没动,其他的都悄无声息地出手了。账上只留了便于周转的资金,其他的银钱都要带到禾兴去,到时招兵买马,冶炼兵器、粮草补给等都需要银子。
今日总算是处置个大差不离,他进家门时,天还不曾黑透,回廊底下一排排的纱灯俱已亮起,秋雨微寒,但瞧着这晕开的橘se亮光,心里顿时暖洋洋的,便不觉得冷了。
走到后院,进了上房却不见赵锦宁的身影,婢nv说她在外书房看书,李偃连坐都没坐,独自撑了伞,到外书房寻她。
这几天他不得闲儿,没能陪她四处顽顽逛逛,她自己倒是会调停,将家里几处轩馆、楼阁、花园子都逛遍了,想来是没稀奇的了,又怡静怡娴的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