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花好看,桃桃很可爱,不过送花这种事情,该我来做。】
胡同巷窄,车开不进去,晏柠橙步行入内。
清晨的胡同生活气息十足,树荫下玩过家家的稚子与楚河汉界对棋的老人个把一边,摊煎饼的三轮车横在灰瓦墙边,看起来摊主近期休假,落满了积尘。
晏柠橙买了杯瓷坛装的老酸奶,踩碎斑驳的树影,慢吞吞地往里走。
垂花门前站姿笔挺的警卫对她敬礼,她颔首回礼。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连弧推进的梅派唱腔,听得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生死恨》。
晏柠橙倚着廊柱听完了整首,才往院内走。
老爷子戎马半生、功勋满墙。
故土终难离,不肯随儿子去港城生活,他身体康健硬朗,大家也都随他开心,晏柠橙每月的往返帝都和港城来看他。
“站门口也不嫌热。”老爷子摘下花镜,招呼孙女过来。
晏柠橙猛地把酸奶吸光,才笑盈盈地凑过去,“您在这儿看什么呢?”
“看你咯。”老爷子哈气擦着镜面,“又喝冷的了,也不看看今天几号,放下。”
晏柠橙把空瓷罐往桌上一摆,理直气壮,“喝完了,麻烦您晚上遛弯儿给我还了,押金三块。”
“……”老爷子横眉,“长能耐了?中午想吃什么?跟你郑叔说。”
晏柠橙坐对面,托腮眨眼睛讲,“不用,我等下去看奶奶,顺便买回来让郑叔做就行。”
老爷子抬手,指茶几上的油纸包,“那吃块点心再去。”
晏柠橙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糊弄过早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今日有雾,山间尤甚。
晏柠橙持块白布,仔细地把墓碑擦了一次。
相框中慈眉善目的老人对着她微笑。
祭品一件件地摆好,晏柠橙往杯里斟白酒,七分满的三小杯。
她倾杯,隔着生死遥敬。
接着蘸着白酒,在墓碑前的大理石平面上,一笔一画的落下林寻舟的名字。
“我要和这个人结婚了。”
晏柠橙跪在蒲垫前,腰杆挺直如利剑,肃然讲。
“除他之外,我从未想过和别的什么人共度一生。”
第10章
楚家老爷子的九十六岁诞辰的晚宴在君逸顶层宴会厅举行。
小辈贺长辈,一个赛一个的早到。
夏至后昼长夜短,晏柠橙入场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窗口俯瞰下去,长安街已是灯火葳蕤,车流如轨。
她鲜少会参与这种社交活动,但楚家老爷子和她爷爷是战友,出生入死的关系,小时候也是真抱过她。
两家的交情实打实的就在这里,晏柠橙人既在帝都,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高脚杯里碎冰浮动,玻璃倒映出张明艳漂亮的脸。
晏柠橙小口抿着果酒,盘算着等贺寿完,开席就见机溜走。
已然有人注意到了窗前的倩影,吊带雾霾蓝晚礼服,巨大的蝴蝶结卡在臀上掐腰处,珠光材质在明灯的照射下宛若浩瀚星辰。
天鹅颈修长,细白的珠链连接着前襟的弧形褶皱领口,蝴蝶骨极对称,白如凝脂的纤细背部被沿窗的暖光渡了层薄晕,光是背影就美得惊心动魄。
晏柠橙对目光无所感知,她戴着同丝绒材质的手套配饰,好看有余,实用性很低。
敲手机非常麻烦,九宫格选手都无法顺利按键,她又无法顺利的直接发语音问舒悦窈,“你人呢?不会鸽我吧?”
慢吞吞地打到一大半,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念耳熟的名字,“寻舟,好久不见。”
“……”晏柠橙循音回眸望过去,门口立着描绘过上千次的挺拔身影。
林寻舟今天仍旧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得扣到顶扣,黑金衬衫丝绸质地,领口有金丝刺绣纹理点缀,矜贵冷清,却没那么严肃。
远远看过去,剑眉深目,是金融头条配图中最熟悉的那幅模样,林寻舟五官深邃,凤眼狭长锋利,少有情绪,天生就带了种睥睨众生的凌厉淡漠感。
晏柠橙有瞬时的恍惚,所以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坐在对面温柔含笑的人,真的不是梦境吗?
许是视线过分炙热,林寻舟猝不及防地朝她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又再错开,仿佛素昧平生的淡淡一瞥。
晏柠橙登时松了口气,她不擅长这样的交流场合,休于与人解释关系。
“不认识”是再最好不过的了。
随着她的回身,关注许久的公子哥儿也终于看清了美人正脸。
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瞳孔呈现出蓝宝石般的通透色彩若水色澄明,琼鼻高挺,烈焰红唇,淡粉色的长发挽法式低髻,碎发做卷,散在脸颊两侧,减弱了整张脸的攻击性,令人心旌摇曳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