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伞骨的指节泛着灰白,众口铄金,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几欲开口,微弱的音节被倾覆在讨论里。
“自不量力,凭她也配喜欢林寻舟?”
“北姑【1】都是这样的啦……”
晏柠橙站在人行道的台阶上任人观瞻,却一刻都没有低下头,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叫嚣着,一起毁灭吧,就这刻。
“闭嘴。”
她的声音被道清冷带着愠意的呵斥压过。
原本拥簇在晏柠橙眼前的伞海自中断绝开来,通路尽头,林寻舟撑把黑伞遥遥看向她,凤眼深邃,视线平和宁定。
颀长清隽身影携风涉水而来,晏柠橙被钉死在原地,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就怔然的站着,看林寻舟走向自己。
校园里的电灯串联般一盏盏的亮起,被雨模糊成团晕。
整个世界都被按了暂停键,潇潇雨幕和喧闹人群全是陪衬。
这刻的林寻舟像是把优美至极的尖刀,刀锋照得雪光,倏然上挑,划破荒谬的场景与少女时代特有的怯懦。
他跨上台阶,耳畔传来磁性低沉的命令,“把伞收了。”
晏柠橙下意识乖顺的听话,雨意外的没砸到她头上,她被林寻舟笼覆到了他那把足够容纳三人的黑伞里,凛冽的薄荷味让人心安。
“有趣吗?”掷地有声地质问,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凌厉压迫感。
晏柠橙侧目而视,身高差和夜色让她辨不清林寻舟晦明神色,只知道这句是对着众围观者问得。
林寻舟再启口,挂着似是而非地哂笑,寒声砭骨,“是我林寻舟不配被人喜欢,还是你们实在太闲?”
人群噤声,作鸟兽散。
莫莫是在故意搞晏柠橙,然而歪打正着,她喜欢林寻舟这件事,除开天地外,无人知晓。
心思被戳破,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逃开。
晏柠橙想对林寻舟鞠躬,结果忽略了距离,才低头就撞到了他胸膛,积攒的委屈泫然眼眶,哭腔磕磕巴巴地讲了句,“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转身就跑。
冷雨扑面撒来,手腕被拽住,晏柠橙惊恐地回眸,林寻舟挑眉,重新把她罩回干燥伞下,盯着她认真讲,“又不是你的错,你跑什么?”
晏柠橙原本想说的是,“那不是我写的,可我的确喜欢你啊,给别人的情书属了你的名,词汇和别的都不是我表白原意,我当然要跑了。”
真就应了金庸老先生写得那句话,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结果因为激动和语言交流障碍严重,对答时脱口而出地变成了,“不是,不是写给你的,我没有想亲你和。”
doi
剩下的词她实在说不下去了,腕骨上的力道松开,握伞垂在身侧的左手被抬着举起。
骨节分明的手极轻柔地覆在她手上,帮忙撑开了伞。
林寻舟随即退开大半米,喉结滚了滚,自嘲地嗤了声,“行,喜欢我真就那么丢人,知道了。”
讲完转身就走,晏柠橙想喊他,奈何卡在喉头,哑然叫不出来。
词不达意,还是反义词,直接造成了缠绕多的梦魇。
莫莫看她笑话未果,后来也压根儿没人敢讨论这件事,因为林寻舟给她站了场。
然而晏柠橙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口嗨完林寻舟后死不承认为他造成困扰的人渣,在后来的大半年里都很有心理负担的绕着他走。
屈肘到血液循环不畅,整只手臂都发麻,晏柠橙才不情不愿地挪开来。
深蓝瞳孔水光流转,似极飓风过境后平静的汪洋,她就那么盯着天花板,把自己从旧事里生拉硬拽出来,许久过后,瘫在地上的晏柠橙换成了蜷缩的婴儿姿态,手臂圈住半张脸,缓慢而悠长地吐出口气来。
俱往矣。
总要往下走的。
这次别再搞砸就好了。
闹钟响起的同时,司机翁伯的电话也跟着打进来。
晏柠橙平时接触的人有限,除开两三挚友外,多是看着长大的。
翁伯是从前给父亲开车的司机,退伍军人,开车平稳守矩,人生里得到的罚单屈指可数,还都是因为晏柠橙生病才超速闯的红灯。
她以最快的速度弹起来把手机pad都装进毛绒玩偶包包里,打通了两间卧室凑成的衣帽间偌大,全身落地镜二百七十度立体环绕。
镜中是玲珑有致的曼妙躯体和……杂乱的淡粉色头发,晏柠橙选了条素白裙,大檐帽子搭配口罩,只露出眼睛,匆匆乘电梯去车库。
乐安轩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电梯口左右两个车位都是晏家的,为她尽可能精简了在外走动的时间。
“还是原地址,海港中心对吗?”翁伯确认道。
晏柠橙把兔子背包搂到胸前,点了点头,翁伯透过内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利落的发动了车子。
上次出门还是一个半月前,街边人已经换上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