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会场,朱掣少见的紧张了下,瞬间有种自己不属于这的感觉,连耳机都有些咯耳朵。
「温侄!」中年男人从不远处过来,热情朝温徇伸手:「你叔呢?没一块来?」
温徇礼貌回握:「路途太远,我也是刚好来这办点事。」
「这样啊!那真是我的荣幸了!」张大迅看向带口罩的朱掣,笑着又把手伸过去:「这位就是沙鹿吧?等等要不要参加竞拍啊?」
「不,我没什么钱,就是来凑热闹。」朱掣握了他的手,却好像被用力挤过,松开时手有点麻,在身侧暗暗动了动指头。
「太谦虚了!你可是我们的代表人!今天那压轴可有你一半功绩在里面啊!」
朱掣表情微僵,他自然知道压轴是甚么。
是一幅画,带着他最讨厌的回忆。
「张叔,那边有人找您。」温徇揽上朱掣的肩:「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说完,便相偕头也不回走了。
张大迅目送二人,眼中怀疑越发浓厚,他烦躁地将上前的服务员挥开,然后又仰头意气风发回自己的富贵圈子找痛快去了。
温徇带着朱掣绕过会场外带着儿女就要硬贴上来的虚与委蛇,释出邀请函后迅速踏入艺术品展区。
那些人脸皮再厚也不会一大团跟进来闹,只好摸摸鼻子回头找其他目标。
温徇馀光见人都散了,手似沾未沾地从肩头滑过收束的腰线落入掌心,朱掣回过神就已经被他牵着逛了起来。
朱掣在展厅的特製灯光下看向他,又低头看那隻沉稳有力的手。
反正拍卖还没开始,不急。
想着,他将双手嵌入指缝间,十指交扣。
温徇嘴角微翘,拉着他走到一个三尺高的巨型弹头前。
朱掣扫了眼简介,当时神国前线进攻圣地,敌国试图偷下主城逼迫撤军,下城区作为外缘成了交火边界,常被乱飞的砲弹袭击,朱掣记得小时候他好一段时间就是因此住在防空洞,而据介绍说这是空包弹,砸下来后掉进垃圾山里,直到战争结束才被重新挖出来。
「下次带你去军营,看比这更大的。」
朱掣心情稍微平復了些,轻笑:「还有更大的?」
温徇像个炫耀的孩子:「当然,都过十几年,砲弹也该长大了。」
「但我没事去那做甚么?」
「监军。」温徇微笑,耳畔热风吹得人心鼓噪:「带操。」
「你带操不是都在家里带吗?」
「那不一样,军营里的操,都是带枪的。」
朱掣扬眉,直觉这人好像在发骚。
可他还没回答,后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朱承贺远远看见人,走近才发现朱掣旁边是那讨厌的将军,脸色瞬间沉下去。
他这两日已经知道温徇的偽装了,可人在眼皮底下作妖却丝毫未觉,顿时让他这干部面子掛不住,忍不住上前讽刺道:「将军今天不玩换脸,改戴眼镜了?」
温徇转头见到面色不善的亲家弟,微笑道:「偶然发现,还是用自己的脸好,比较有情趣。」说着拉起朱掣的手在指间曖昧地抚玩了下。
朱掣瞬间心情极好,看着朱承贺好像也没那么大怨懟了。
而朱承贺气不过又不知道从哪呛人,便低声拿等会的事警告:「我一会等着看你怎么演,最好别给我演崩了。」
「放心,有秦会长在,这戏台就崩不了。」
朱承贺憋屈地看向朱掣,可惜朱掣压根不理他,还探头透过剑拔弩张的气氛悠哉地欣赏弹头,朱承贺嘴一瘪,逃似地捏拳走开。
朱掣见人走了,朝温徇幸灾乐祸道:「我发现你戴上眼镜,是另外一种帅。」
温徇轻笑:「哪一种?」
朱掣伸指瞇眼朝他比划了几下:「绅士,但又变态变态让人想侵犯的帅。」
温徇朝他一笑,眼底漫出几分看不懂的情愫,朱掣凭藉直觉有点心虚,连忙拉他继续逛。
快要开始时,两人才进场坐到最后方。
十分鐘后,拍卖会在主持人风趣又不失礼仪的介绍后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套前朝流落的六方玉璽,喊价两百五十万。
朱掣感觉血槽一空,眼前有点晕眩。
本来就想看个热闹,没想到真的开眼界了。
温徇安然坐定,而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张大迅依旧悠然自得。
接下来喊价的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要攀比还是真有兴趣,朱掣也从惊愕渐渐看开,甚至开始研究那些握手恭维来恭维去的人到底甚么关係。
「……下一件拍品是一幅画作,炭墨为底、银箔点缀,相信各位之前都听说过它的风采──黑街。」
话音刚落,一直藏在展台后的红幕揭开,是由復古黄铜雕框裱着的炭笔画。
朱掣目光微怔。
对神国来说,这是歷史的突破点。
对朱掣来说,这是人生的转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