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幼儿园,正坐在小马扎上,把鸡蛋羹当毒药一样慢吞吞地吃着,窦方坐在他对面,碗里的大米粥已经凝固了。她放下筷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张弛,脸上还有些慌乱。张弛将脸冲窦方的方向一偏,“她也没听见?”乔有红说:也没有。张弛又问:你店里之前那两个外地人呢?乔有红解释说:他们是她的老乡,白天在学校当民工,晚上都睡县郊的大通铺,也不是坏人。
一辆破警车停在路边,老许下来了,后头还跟着老梁。邻居们忙把脑袋一缩,都躲回店铺里了。其实,没人死,没人伤的,这阵势有点大了,但老许脸上颇严肃,围着白幡走了两圈,叫老梁拍了几张照片,跟路人交待:不要破坏现场。然后走进理发店。见一群警察挤进来,窦方头也不抬,起身把大米粥和鸡蛋羹都端去厕所倒了,她守在马桶边,一连按了好几下冲水键,轰隆隆巨响,仿佛在冲石头。
老梁安慰乔有红,“芝麻大点事,别一惊一乍的。”背着乔有红,却跟老许说:“我怎么觉着,像外国电影里演的情节,叫什么来着?”
小董是个二次元宅女,灵机一动,说:“死亡威胁。”
老梁一点头,“哎,是有点那个意思。要么,就是有人想吓唬吓唬乔有红?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他嘴里说着,眼睛望着老许。
老许不耐烦地一摆手,“她能得罪谁?”
老梁说:“前段时间还有人报警,说店里,那个什么,乱搞男女关系。”
令他大失所望,老许的表情很坦荡,倒好像被他提醒了似的,忙问:“对了,上回是什么人报警?”
老梁说:“是一个女的用网络电话打的,说话挺客气的。”
老许说:“那跟这回应该不是一个人。这个一看就是搞封建迷信嘛,装神弄鬼的,估计也没什么文化。应该没大事。听说这附近常有外地闲杂人员打转悠?这个你们得提起警惕。”叫小董写一个出警报告,“先不要立案了。”
老许下了结论,乔有红只好作罢,正要送老许等人出门,听见脚步噔噔的,窦方披散着头发,连吊带裙睡衣也没换,就跑了出去,手里打火机一点,那两幅白幡从萧瑟秋风中的蝴蝶变成了耀眼的火凤,顷刻间就烧成了纸灰。
这,没立案,还用“保护现场”吗?老梁原本觉得老许小题大做,给窦方这么一整,他请示性地看向老许。“算了,那么个瘆人的玩意摆在外头,让人怎么做生意?”老许也没叫人阻止窦方,和老梁钻进了警车。张弛和小董准备走回派出所,车子正要启动,老许把车窗摇下来了,跟张弛说:“那个洗头小妹,窦什么,你不是留她身份证了吗?查一查,她以前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张弛嗯一声,转头看向对街,见窦方两手抱着赤裸的手臂,静静地站了一会,忽然抬起一脚,把烧黑的木棍踢飞了。她大声地说:“晦气玩意,你妈死了!”
替老张值了一天班。晚上七点,张弛来到烤肉馆子,点了一个蒸饺,两个凉菜。他一边等菜,看着对面的理发店。今天,卷帘门很早就拉了下来,只有二楼的窗户里透出灯光。“对面今天没营业?”张弛掰开筷子,问服务员。
“没。”服务员摇头,“遇到这种事,谁还敢开门?她家连个男的都没有。”
张弛吃完饭,正要结账时,看见窦方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出来。夜色中,她站在路边,有点茫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他忙把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小跑两步,来到街对面。窦方坐在行李箱上发呆,一抬头,看见张弛。
“你去哪?”张弛打量着她。
“不知道。”窦方低头,鞋尖在街上踢了踢,“红姐把我炒了。”
第七章
“先去旅馆住一晚吧,明天再说。”张弛说。
窦方没吭声,指甲抠着破箱子的把手,结果把一个指甲上的亮片给抠掉了。她一股怒气自胸口溢出,心想:真是倒霉。她没精打采地重新站起身,拖着箱子,“你别管了。”
张弛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有钱?”他说着就去掏钱包,这时才想起来,恐怕自己的钱包并没有比窦方的丰满多少,昨天彭乐借的五千块钱还在微信里。他把手机拿出来,“你加一下我微信。”窦方瞟了他一眼,他解释说:我可以借点钱给你应急,两千,够吗?
窦方不肯借他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
张弛手插在衣兜里,无语地看着她。她的背后是一串串的路灯,延伸进无边的夜色,这让张弛莫名想起了小学课文里,那个手上举着火柴,在街头流浪的小女孩。不知为何,他在她面前容易同情心泛滥。“要不,”他想了想,“你先去我那住一晚吧。”
窦方惊讶地看一眼张弛。还没来及说话,张弛将行李箱的把手接过来,窦方忙跟在他后面。
到了张弛家,窦方才基本确定,张弛没有要趁人之危的意思。张弛的房东是年轻夫妻,结婚没多久就相携去城里打工了,房子三室一厅,是婚房,客厅里还挂着夫妻二人巨幅的结婚照。窦方被他领进主卧,看见天花板垂下来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