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青禾把盛满饭菜的陶碗递给江月眠,那人接过,坐在矮桌前慢慢地吃起来,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沉稳。
也不知昨晚她跟荀姑娘都聊了些什么,反正从早清到吃晌午饭她都一直这个状态,到叫青禾感到很不自在,甚至不想承认心底是有些失落的。
她都不戏耍自己了。昨天那么紧迫地逃跑她都会时不时说上两句轻佻话逗自己,怎么现下的处境变得安然多了反倒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厌烦自己了?
他端着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扒饭,脑子里一会儿想这事儿,一会儿又想哪事儿,跳脱得很,还控制不住。
“对了。”吃完饭的江月眠终于开口,把令他越发感到窒息的气氛打破,“我此次要前往苗疆一趟,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白马寺,但是”青禾低头瞧着自己这身俗家衣裳,脸上愁云惨淡。
他不知因何得罪了江阳知府,本来这次云游历练到了江阳的中峰寺就该结束返回的,却阴差阳错与江月眠一起上了前往戎州的客船。
现如今他成了被官府追击的逃犯,为了保命无法穿上僧衣化缘,身上连一个铜子儿都没有的他也没别的生存能力,如何回雍都成为最大的难题。
江月眠一眼看出他的困难,心想帮人帮到底,于是把身上的银两全都给了他,“这些大概有个六七十两,有零有整,到了戎州你可南下前往禄州,从那里一路向东前往雍都。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布置一下,叫狗官的爪牙误以为你逃向蜀中去了。”
她不管我了吗?青禾看着桌上那鼓囊囊的钱袋子,嘴里蹦出酸苦又涩口的感觉。
“我知道了。”他放下碗筷再无胃口继续吃饭,平生第一次剩下大半碗饭菜,“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待我回了寺中必定会日夜为你祈福。”
“可以。”江月眠笑着说:“那就每日祈祷我干出一番大事业好了。”
要紧的事商量完,二人再无话。
江月眠继续想着心里的打算,而青禾默默收起她面前空空的陶碗和竹筷,又端着自己的碗筷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待走至厨房时,想到自己剩下半碗饭菜实属浪费,最终梗着脖子将其吃光。
帮厨房的大娘一起收拾干净厨具,青禾刚摘掉围裙,本该在房里的江月眠却走了进来。
“怎么了?”
“快跟我回房里。”她握着青禾的手腕急匆匆地走出厨房,“马上要到平宁镇的码头,船家刚得到消息每艘船无论是路过还是停留,都必须在每个路过的码头靠岸,官府的衙役要列行搜查。”
青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难道是抓我们的?”
“很有可能,船家说一般都是年前才会有列行搜查,为的是防止别有用心的歹人恶意扰乱新年。”江月眠边说边拿起枕头塞进衣服里,伪装成身怀六甲的妇人,而后又吃了一粒能叫人瞬间变得浮肿的药丸,“你不会说川渝话,待会就装聋哑人,我来周旋。”
“好。”
没多久,客船抵达码头。
但那些要上船检查的差役们,却是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登上这艘客船。他们先是展开一张通缉令叫船家瞧个仔细,并问对方画中人有没有混进来,待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其中一个差役低骂了一声,而后亲自进了船舱查找。
很快,他来到江月眠跟青禾所在的房间。见屋里有个面色油光浮肿的孕妇坐在矮塌上,另外一个年轻男人正蹲在身旁给她洗脚。
自己的出现顿时叫那妇人惊慌失措,但那男子毫无反应,他不禁感到奇怪,“喂!你转过身。”
话毕,那男子仍是毫无反应。
差役正要发飙,却听那妇人用一口正宗的川渝话说道:“官家莫恼,我男人他是个聋哑人。”
说完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青禾的胳膊,那差役见他抬起头,在得到妇人的眼神提示后才转过身,当对方看到自己立即吓了一跳,表情是小老百姓见到官家人的惶恐之态。
小小差役登时被一股虚荣之心填满,心情也跟着变好起来,他倨傲地“嗯”了一声,想着既然这艘船里没有要逮的人那便走吧,但在转身之时注意到小矮桌上的一个湖蓝色荷包。
嚯!瞧着鼓囊囊的,即便全是铜板儿也能吃顿有酒有肉的大餐了,小差役贪心顿起,毫不犹豫走过去将钱袋子拿起塞进怀里。
青禾见状差点要出声阻拦,好在江月眠反应快,佯装一脸肉疼的表情,大声祈求:“官爷到是给留点,那是我们夫妻俩的盘缠……”
小差役哪里会管二人的死活,闻声恶狠狠地瞪一眼,“再吵吵就把你俩关牢里!”
江月眠瑟缩一下,忙垂下头不再吱声,而青禾脸上的情绪还未敛去,把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实表达个十成十。
捞了好处的小衙役哼着小曲儿离开船舱,他对甲板上的两个兄弟说:“没有,咱们接着去搜下个。”
就这样放了这艘客船的行。
船只重新驶进江水,刚躲过一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