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戒毒花了两个月,但成州平在里面待了快四个月才出来。
傅辉也好,川子也好,都是跟瘾君子打过多年交道的人。甚至傅辉自己就是个瘾君子,他们一定清楚,一个普通人戒毒的时间是多久。
只是成州平没想到,在他出戒毒所这天,变天了。
他被放出来,第一件事是拿手机。
他失联四个月,警队肯定会找他。
看守托管室的是一个老大爷,成州平把出院单交给他,老大爷转头去身后的铁柜里拿来成州平的物品。成州平的手机关了四个月机,已经没电了。
他在托管室充了会儿电,等手机亮起,输了密码,打开手机一看——
孙阳、高远飞、老周、刘文昌这四个人的电话排列组合,给他打了近一百条未接来电。
成州平拔了充电线,带着手机来到戒毒大楼背后的篮球架前,他靠在那里,地上的荒草没过他的小腿。
成州平一条一条地检查着那些红色的未接来电,他试图从中找到什么。
可他没找到自己寻找的号码。
他想了想,还是先打电话给了老周。
成州平已经预想到了,等待他的是什么。
老周是秒接电话的,电话接通,成州平哑声说:“老周,我刚从戒毒所出来。”
和他预想的不同,老周没有一开口就骂他,而是叹了声气,紧接着说道:“成州平,川子死了。”
就在一个月以前,川子开车去贵州交易,他的车被警方拦截,川子弃车而逃。
警方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他甚至在死前毁了自己的脸,最后,警方判定是畏罪自杀。
真的是畏罪自杀么成州平不知道答案。
川子住院的时候说过,如果他被警察抓到了,就自杀,要是上了电视,被他爸妈认出来,那太丢脸了。
成州平平息情绪的时候,听到老周说:“你回来吧,回来了,我们都在呢。”
成州平对着电话,静静地问:“老周,你信我吗?”
“废话。”老周说,“你是我们全队看着长大的,我们不信你,谁信你。”
成州平说:“王庆川出事之前,说过会带我挣钱,这个人很讲义气,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要把我引见给傅辉。”
“成州平。”老周严肃道,“这就是一个工作而已,你不要魔怔了。”
这时候,天高皇帝远,成州平就算不听命令,他们也不能跑来抓他。
成州平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警队不需要单打独斗的孤胆英雄,不服从上级命令,就算最后成功了,也拿不到任何奖赏,甚至还有可能被处分。
但对成州平来说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现在警队知道了他有毒瘾,只要他回去,就没有机会再干缉毒。
眼下,只要他能够再向前迈一步,就能抓到傅辉,他离毒贩那么近,不能回头。
不管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能抓到傅辉,这条路,就没后悔可言。
成州平从戒毒所出来,回了车队,车队经理换成了赖永生。
成州平之前闹过事,又失踪了四个月,换谁都愁这种刺儿头,他看在川子面子上,给了成州平三千块补偿金,辞退了他。
离开车队后,成州平没有离开百色,他去青年旅社租了一个床位,一直等到元旦过后。
一月三号这天早晨,成州平接到了一个来自本地的陌生电话。
“你是刘锋?”对方开口问。
对方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没有半点口音,成州平猜到他应该是中原地区的人,河北或是河南。
他赌对方是河北人,因为那是傅辉的老家。
成州平说:“我是。”
对方说:“我叫郭小猛,是辉哥的表弟,听川子说,你今年三十二,我比你大两岁,你喊我猛哥就行。”
这通电话对成州平来说意义非凡,他躺在床上,玩弄着打火机,说:“川哥呢?我从戒毒所出来,赖永生说他老家有事回去了,我不相信他说的。”
“川子那里出了点意外,人没了。”郭小猛说,“他出事之前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他老乡,背井离乡的,让我帮忙照顾你。”
成州平说:“川哥出什么事了。”
郭小猛说:“这个无可奉告。听川哥说,你和他一起给伟伦出过货,二月份,有批给伟伦的货,你能送么?”
有了上次的经验,成州平清楚这次去送货,会发生什么。可他已经这样了,他没有退路。
成州平问:“我能拿多少?”
郭小猛说:“百分之十的佣金。”
成州平说:“行,要我怎么做?”
郭小猛说:“过几天,你来辉哥这里咱们见上一面,到时候我会电话通知你。”
挂断电话,郭小猛又立马拨通另一个电话,“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