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认得他们其中一个。
那是老周,上次去修投影仪,在那个汽修行的棋牌室里,老周和李长青一起打过牌。
老周看到小松,他试着让自己和善一点,但这些天他也没怎么睡,眼圈青黑,胡子拉碴,怎么都笑不出来。
“小松,今天我们来,是想向你传递一个噩耗的,你爸他昨天晚上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遗体正在往回运,他是因公殉职的,队里会给他办追悼会,你去送他一程吧。”
小松呆在这里,一时间,她脑子完全空了。
慢慢的,她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在看电影放松,还吃了薯片,她本来想等李长青找她的时候,亲自跟他分享喜讯。
小松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但十八岁,在这些大人眼里,仍是个孩子。
她突然撂下这李长青的同事,跑回了家,大哭了起来。
老周跟一起来的队长刘文昌解释:“老李出任务以来,半年多没跟家里联系了。孩子刚高考完,还考的很好,现在出这种事哎,我就说,不要让我开口,这孩子以后估计看着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李长青是中枪死的,防弹衣都给打穿了,来不及抢救。
他的的遗体从边境运回来,局里给李长青准备后事的同时,还要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cao他妈的。”
从小松家里回来,刘文昌一脚踹向警车门上,老周在旁点了根烟,“我说啊,你拿车撒气干啥,这你自己的车,踹坏了又不能报销,我说,你要踹,就踹那些毒贩子去。”
刘文昌又连着通通通踹了几下车门。
老周眼尖,看到马路对面龚琴骑着电动车回来,拍了刘文昌一下,“龚琴回来了,咱赶紧走吧。”
龚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当年和李长青闹离婚闹得沸沸扬扬,队里的人轮番给她去做思想工作,都没行得通。
后来他们就不劝了,说实话,其实他们心里也都能理解龚琴的做法。
刘文昌进了车里,老周拿打火机给他点上烟。
抽了会儿烟,刘文昌冷静下来。他问老周,“成州平那里思想工作做好了吗?”
老周说:“年轻人,敢往前冲,尤其成州平这种要强的,根本不用我说太多。”
刘文昌问:“他跟家里关系怎么样?”
老周说:“他跟李长青混得多,听李长青说,他家不是本地的,跟家里基本不联系。”
刘文昌说:“我倒不担意愿的问题。他教导员是我老战友,我打听过,说各项能力都很突出,是他带过学生里,胆量排前三的,但缺点也很明显,争强好胜,性格太张扬,你也知道,干这个,一得机灵,二得稳重。”
老周说:“先等做了压力测试再说吧,不过说实话,我看好这小子。”
到了队里,刘文昌回了办公室,老周去了宿舍找成州平。
老爷们的宿舍就一个特点:难闻。
成州平宿舍门没锁,老周推开,看到成州平一瞬间,火就上来了。
“我他妈给你放假让你休息,你在这给我打游戏?”
成州平笔记本里传来一个娇嗲的女声,“警察哥哥快掩护我啊。”
老周气不打一处来,他举起成州平笔记本,砸在地上:“我cao你大爷的,亏我在刘队面前给你说好话。”
李长青牺牲以后,老周成了他直接领导。
成州平看着自己新电脑被摔得四分五裂,也不心疼。他手插兜从床上站起来,就算他驼着背,也比老周高半个头,他低头看着老周,慢慢悠悠说:“我打游戏就是休息。”
老周和李长青是同年调来的,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他心里比谁都难受,但在上面要面对领导,下面要面对李长青的家人,老周不能崩溃,压抑坏了,气全撒成州平身上了。
他朝成州平头上拍了一巴掌,成州平被打偏了头。
“你给我穿上衣服,下午刘队开会,你跟我一起去。”
李长青的葬礼在小松填完志愿的第二天举办。
这次任务,缴获二百公斤毒品,李长青光荣牺牲。市里很重视李长青的葬礼,来了很多人。
本来,是老周要去接小松的。小松知道龚琴不会让自己去,她拒绝了老周的建议。
龚琴早晨出门前,特地叮嘱她:“你不能露面,那些贩毒的多疯狂,你根本不知道。小松,不是妈妈不让你去送你爸,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事了,让妈妈怎么活?”
小松说:“妈,你赶紧去上课,我比你学生懂事多了。”
小松本来没有打算要去的。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那样的场面,她甚至可以预想到那些同情的眼神。
失去父亲,她比任何人都难过,可是,天也没有因此塌下来。
她给自己热了饭,看了会儿杂志,又睡了一觉,醒来,也才十点。她打开手机,发现有许多未接来电,都是老周打来的。
小松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