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摇了摇食指:“柏志明不过是那群人之一,单独被绑着的那个人,是我。希望你在担任保镖期间记住一点:无论另一条轨道上绑了多少人,你都要首先确保我的安全。”
周毅在前排默默听着,不敢插话,想起刚回国时虞院士对他的再三叮嘱:“我就这一个外孙,他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当时很想回:其实吧,我在您外孙身边当了这么多年保镖,深深觉得,最大的危险分子,恐怕是您外孙本人。
柏朝更不留情面,直接问:“你的世界观里有‘道德’两个字吗?”
“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道德,就像这个悖论,无论你选哪一个,都要背负道德的谴责。”虞度秋漫不经心地勾绕着自己的一缕头髮,“作为商人,我当然选择损失较小的一方——电车遇到阻力会减速,最多撞死十几个人,而我被撞死的话,国内脑机接口研究至少减速十年,更别提什么戒毒了。光去年,全国查获的吸毒人员就达到了四十万人以上。如果我能让这四十万人统统改邪归正,会挽救多少人命?拯救多少家庭?你还认为我牺牲那十几人保全自己是不道德的吗?还认为我不把柏志明的线索交给警方是冷血的吗?”
柏朝:“可现实是你以柏志明为饵,却没钓上任何大鱼。他原本或许可以活下来,给警方带来更多线索,你却放任凶手杀了他,这损失算小吗?”
“啧,你还挺难对付。”虞度秋摁着太阳穴,苦笑道:“我承认,这件事上我的判断稍有失误,但我没‘放任凶手’,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有派人去监管保护柏志明,可他还是莫名其妙失踪了。如果凶手能在我的人眼皮底下劫走柏志明,那警察来一样无济于事。”
柏朝毫不买帐:“无论你怎么解释,我更认为你才是那个操作电车的疯子,无论是凶手还是受害者,都只是你眼里有意思的玩具。”
虞度秋一愣,紧接着流露出堪称惊艳的神色:“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周毅扶额,默默端起杯子,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个敢在百米高空徒手爬楼的家伙骂别人是疯子,一个被别人骂疯子还特别高兴,也不知道究竟谁更疯。
如盖的树荫后,被遮掩的房屋逐渐显露出气派的真面目,“壹号宫”三个大理石刻成的楷体字横陈于入口,雕着繁复花纹的实心铜门有所感应,缓缓开启,迎接幻影车头的欢庆女神展翅而入。
虞度秋饮尽杯中酒,湿润的嘴唇微微一勾:“不过,比喻还可以更恰当些:如果说凶手是潜伏在平义市的一条毒蛇,那我就是盘踞在平市上空的恶龙,蛇在龙眼里不过是条虫,不足为惧,但是,如果不止一条蛇,龙也有可能被围攻而死。”
柏朝听出了话外音:“你认为这三桩案子不是同一人所为?”
“只是猜测。”
“有什么依据?”
“作案手法差别太大了,雨巷案中,吴敏是被割喉而死,手法干净利落,残忍血腥,而且凶手还製服了一名身强体壮的刑警,我不认为刘少杰一介混混有这个身手和能力。真正的凶手绝对是个狠角色,他要杀柏志明、我二叔这样的中年男人还不是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何必要下毒、伪装成自杀?我觉得他不屑于这么做。”虞度秋刚严肃了会儿,又嬉皮笑脸了,“你看,我有在认真思考如何揪出真凶,你还把我当帮凶,小柏眼狼。”
柏朝看他的眼神稍稍缓和:“是不合理,但这两个凶手或许是同伙。”
“错,我的猜测是三个。”虞度秋道。
周毅忍不住插嘴:“少爷,你的意思是杀害柏志明的,和杀害您二叔的,不是一个人?这……有可能吗?”
虞度秋托着下巴,食指轻敲脸颊:“极有可能,柏志明的案子设计周密,凶手先让他失踪,然后溺水而亡,再让警方从他体内查出致幻剂,证据链完整,怎么看都像他自己吸食过量‘坠机’了。在这个过程中,凶手是隐身的,犯罪手法非常低调。若不是我的录音,警方恐怕不会复查这起‘自杀’案,想查也没线索。而二叔之死,太突然太高调,稍微一调查就能推断出他被投毒了,犯罪手法很粗糙,凶手像是一时兴起,抑或被逼无奈。”
周毅恍然大悟,一拍自个儿的大腿:“有道理啊!”
柏朝不解地问:“既然你的猜测是三个人,为什么早上在会议厅里,故意误导那群警察凶手是一个人?”
虞度秋无辜道:“我可从没说过凶手是一个人,我只是说这三桩案子有关联,如果他们连这层都想不到,还当什么刑警?况且这只是猜测,我自己还有地方没想明白呢。”
柏朝与周毅异口同声:“什么地方?”
“昨晚你告诉我,柏志明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上带着身份证,这个细节我之前不清楚。”虞度秋继续指尖敲脸,“很奇怪啊,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我会把柏志明身上所有能显示他身份的东西统统拿走,再丢进海里,这样即便柏志明没被海鱼吃掉,漂到了岸上,也已经泡成巨人观了,警方得靠dna检测确定死者身份,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