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哑的忏悔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之中。
“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赶走了他……”
穆浩手足无措地蹲在旁边,听完了这一场迟到太久的回忆,看着自己陷入深深内疚的挚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记得审讯洪良章时,对方提到过关于柏朝的为数不多的过去:
「小柏第一次去见少爷那次,好像是瞒着柏志明从家里逃出去的,他当时正被关禁闭,趁着柏志明离开家里,撞破了木门,血流了一地,不知逃到哪儿过了一晚……」
「第二天,他就被裴鸣带到了少爷的出国派对上。柏志明得知这件事,觉得他有背叛自己的嫌疑,把他打个半死,养了一个暑假也没恢复,还得装作正常地去上学,谎称自己摔了一跤,以免学校察觉问……」
……
如果当时虞度秋记起了他、接纳了他,那柏朝就不会挨那顿打。
少年的每一天都活在折磨与煎熬之中。
蛰伏于杀害自己家人的仇敌身边,隐忍地等待着一个复仇的机会,不仅是为了消除自己的梦魇,也背负着另一人的苦难。
他知道伤害他珍惜之人的罪魁祸首是谁,他誓将这些恶人统统绳之以法,当一个清清白白的英雄,回到他干干净净的神明身边。
可他到底只是个孩子,再强的意志力也抵不过漫长重复的痛楚与孤独,当听闻思念之人即将出国、或许再也无法得见之时,他再也按捺不住,拼死逃离了魔窟,顾不上复仇,顾不上后果,只想从阴暗而不为人知的囚笼中爬出来,见一见他那已经光芒万丈的神明。
柏朝当时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穆浩无从知晓,或许是想挽留虞度秋,或许是想让虞度秋带他一块儿走。
但无论是哪种目的,都没能实现。
他日思夜想的人对着脏污不堪的他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当着他的面亲吻无数爱慕者之一,然后让人将他赶走。
他的神明已经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也忘却了他视若珍宝的回忆。
柏朝逃出去是为了见虞度秋,最终回到柏志明身边也是因为虞度秋。
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哪怕他知道虞友海一定会为他提供庇护,甚至会介绍他与虞度秋重新认识,可他以为会等着他的那个少年、他唯一的归属之地,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成了真正的“幽灵”,飘荡于这孤冷的人世间,无处可去。
要么去死,要么复仇。
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出国之后,他也一直关注着我……”虞度秋扯着头发,声音哽咽,“他遵守承诺了,他从没离开过我……可他暗示了我那么多次,我却一次也没想起来……”
君悦大酒店,百米高楼之上,不顾生命危险的翻窗而入。
壹号宫内,站在他卧室窗下,扔石子打断他拥抱别人。
抹谷的酒店窗下,携虞美人归来,静静仰望着他……
柏朝一直在等他想起来。
想起那年的秋夜,那个总是降临在他窗外的男孩。
若非如此,这场孤独而漫长的等待就只是一场徒劳的付出、可笑的期待。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但如果失去你,完成了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在这个世上还是一个人,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爱我,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我不知道。」
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活下去了。
连唯一信仰的神明都一脚踢开了这个前来依靠他的忠实信徒。
“我该怎么办……穆浩?”
虞度秋垂下了高傲的头颅,捂住了酸涩通红的双眼。
“如果我跪在他脚下,恳求他的原谅……他会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
嗯这就是小柏总在少爷窗户外出现的原因,是在提醒少爷啦
晚上七点。
宴会厅内的客人基本到齐,厅外守着红毯的员工准备撤了。
宾客的随行人员大多守在外边闲聊,十月中的夜晚气温已经偏低了,罗家人特意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小厅,可以进去吃点热菜、吹吹空调。
周毅吆喝了声:“阿保,去不去里边坐?”
娄保国回头:“啊,你去吧,我不饿,在这儿等少爷就行!”转头又跟卢晴聊了起来。
周毅好笑地摇头:“明明就是想跟人家多待会儿,还拿少爷当借口……”
卢晴肚子倒是有点饿了,十分积极地响应了周毅的号召:“我去!在哪儿啊?带带我。”
娄保国一听,立刻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吧!”
“好哇。”临走前,卢晴望了眼宴会厅大门,遗憾地说,“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也想穿漂亮旗袍进去逛逛,等你们家少爷的案子彻底结束之后,可能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怎么会没机会呢!”娄保国脱口而出,对上卢晴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