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笔停顿在笔记本的纸面上,望着对面沙发上的老人,半晌才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怔怔地说:“原来是这样……这可太让我意外了……”
罗茂今天七十大寿,换上了一身喜庆的深红唐装,冲这个认真记笔记的年轻警察笑笑:“别说你了,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啊。”
穆浩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诚恳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坦诚相告。不过……既然是保守多年的秘密,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告诉我了呢?”
罗茂抬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这不是一个秘密。”
穆浩露出困惑的表情。
“秘密,是不想被人发现的事情。而这件事,我们都很想公之于众,只是欠缺一个时机。”罗茂无奈地轻轻摊手,“那些年,裴先勇的权势太大了,即便友海心里确定是他干的,也拿他没办法。他的手下更是亡命之徒,若是知道有人目击了谋杀现场,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杀死对方。”
“无奈之下,友海只能隐瞒那孩子的存在。但后来为何又将他送入福利院、故意让裴先勇的手下领养他,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只不过是帮了我的荣誉顾问一个小小的忙而已,友海说已经没事了,可以告诉外人,我才告诉你。这应该不算知情不报吧,穆警官?”
穆浩点头:“您不必试探我,您既然敢告诉我自己参与了这件事,说明您确定那孩子没犯罪,我说的对吗?”
罗茂微愣,接着露出赞许的神色:“你看着像一根筋,没想到脑子还挺活络。没错,我一直有在关注那孩子,他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的确不容易啊……”
十分钟后,穆浩向老人恭恭敬敬地道了别,带着收获满满的笔记本走出了套房。
关上双开门,他心情复杂地握着门把,迟迟没松开。
他们完全做错了。
这段真相的叙述者,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该是柏朝。
这相当于不去审讯犯人,而去审讯受害人,逼迫对方回忆一遍自己的受害过程。
太残忍了,他们应该立刻终止原先的计划。
穆浩掏出手机,拨通了虞度秋的号码,心中祈祷着为时不晚,虞度秋尚未行动——
“滋……滋……”
隐约的震动声从身后传来。
穆浩诧异地回头,这才发现,他刚刚一直背对着的走廊上,有个人靠墙蜷缩着,头颅埋在双膝之间,手插在自己乱糟糟的银发里,一动不动。
“度秋?”穆浩试探着喊了声。
虞度秋没有任何反应。
穆浩挂了电话,慢慢走近,费劲地蹲下:“度秋,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虞度秋这副样子。
之前在缅甸的时候,他卧病在床,不能动弹,只能安静地听着失去爱人的好友伤心地诉说心事。那时的虞度秋脸上是一种心死的痛苦,可为了顾全大局,撑起所有人的希望,仍然勉力地笑着、笔挺地站着,风度翩翩。
而此刻的虞度秋,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柔顺的头发被自己扯得一团糟,像是一个自暴自弃的醉鬼,失魂落魄倒在马路边上,不省人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先起来。”穆浩伸手扶他,“关于柏朝的,你应该想听吧?”
埋着脑袋的人听见这个名字,脊背一震,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通红,声音也哑得难以辨认:“……他不想让我知道……”
“……什么?”
“他怕我内疚……”虞度秋刚抬起的头再度倒下去,侧脸贴着膝盖,眼神涣散无措,嘴唇发白颤抖,“我怎么会忘了他呢……我明明……最想记起他了……”
作者有话说:
藏了很久的一把刀,先亮一半,小柏当初说派对初见故事的时候少爷就说了像编的,少爷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小柏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少爷的吻,所以他才那么喜欢吻少爷。夏洛特那次是他的初吻,所以他紧张得要死。他当时脏臭是因为被柏志明关禁闭受不了了撞破门逃出来的,结果少爷嫌弃他赶他走,所以后来他出现在少爷面前一直是干干净净的。
十八年前。
夜幕降临,市医院住院大楼儿科区的窗户,一扇扇地暗了。
走廊上传来值班护士与陪护家属路过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偶尔还能听见不知哪间病房传来的咳嗽。
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低,病床上的孩子背靠抱枕,歪着脑袋,被温柔的台灯光哄睡了,手里仍握着遥控器。
“笃笃。”
窗台边传来几声轻响,像雨珠落在玻璃窗上,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病床上的孩子睡得浅,对这道声音也极为敏感,听见第一声动静的瞬间就半睁开了眼,然后飞快地掀开护士刚给他盖好的被子,下床小跑到窗边,踮起脚,按下把手,打开了窗。
一阵凉爽的秋风灌进来,他小小的身躯打了个哆嗦。
“哥哥,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