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睡会儿。”纪凛识相地回了句,接着拿起自己的东西,二话不说地走了。
这一次分别,不知是否又会换来六年的疏远与等待。
如果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各方面都不算突出,没有吸引比他优秀之人的资本,也没有虞度秋那般目中无人的狂傲,唯有勇气与毅力比旁人略胜一筹,可这些砝码,在穆浩面前总是失效。
越是不想失去,越是胆怯懦弱。
上天让他遇到这个人,对他多么的慈爱,又是多么的残忍。
人走茶凉的病房内突然变得很安静。
穆浩独自发呆了许久,从震惊中缓缓回神,然后取过病床枕头旁的手机,翻到熟悉的名字,按下语音键,咽了口唾沫,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两三秒后,他下定了决心。
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告知对方。况且纪凛走上了歪路,他也一定要管。
于是他清了清嗓,对着麦克风,字斟句酌地说:“度秋……小纪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根据他的描述,我觉得……呃,虽然我猜的不一定准,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你妈。这事儿我们必须得给他纠正过来……”
作者有话说:
老天创造穆浩时:体能+100,智商+100,侦查力+100,对恋爱的敏锐度……哎呀手滑全洒了。
虞度秋在医院躺了三天,虽说身在医院,但公司里该处理的事一样没落下。
表面上看,由于先前费铮曝光了theis项目的虚假成分,实验室的研发被迫暂停了,公司名誉一落千丈,甚至连累了虞家的海外资产,天之骄子虞度秋此次一败涂地。
然而实际上,得益于虞度秋前期的谨慎宣传,没有切实证据表明,他曾许诺过自家产品的效用,故而无人能起诉他。
按照赵斐华的话来说,就是“你像个吊着别人搞暧昧的渣男,不跟人家说明白,又给人家各种暗示,让人家觉得你们有戏,心甘情愿为你花钱,到头来才发现是一场骗局。”
虞度强指正了他的说法:“我可没有让任何外人在此次事件中蒙受损失,唯一的投资人只有我自己。搞暧昧怎么了?犯法吗?”
赵斐华无言以对。
拥有丰富渣男经验的虞少爷,把情场上的手段运用到商场上去,也是得心应手得很,不仅从激烈的讨伐与唾骂中全身而退,而且还因为给市政府捐了巨款,市长亲自到病房给他开了个表彰大会。赵斐华借机又营销了一波,忍着恶心把自家老板吹上了天,有没有挽回风评不知道,但自己的工作应该是保住了。
虞度秋倒不担心自己的生意,他妈这几天飞去美国处理证监会的调查了,他外公也赶来平义市帮他盯着裴先勇一案的进展,他们家这两位出马,任谁都得给三分薄面,毕竟在外人眼中,虞家除了那个离经叛道的孙子之外,其他人还是相当靠谱且有威信的,等风波过去,项目重启指日可待。
虞度秋不在乎本就臭名昭著的自己身败名裂,也不在乎这一遭损失了十几亿,还断了条胳膊,差点丢了命,唯一令他闷闷不乐的是,住院的日子虽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洗澡解手都有专人伺候,但病房的摄像头阻碍了专人其他方面的“伺候”,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于是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就提出了要出院回家接着躺。
孙兴春一眼识破他的心思,毫不客气地驳回了这条提议:“不行!说住七天就住七天!”唾沫星子差点儿喷到他脸上。
虞度秋偏头躲开,心有不甘地说:“您看,我在这儿像坐牢似的,除了家人几乎谁也见不了,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得了吧,我可听说了,你那公司都快倒闭了!有什么可忙的?”
“嘿嘿,就是因为快倒闭了,所以要争取起死回生啊。您要是不让我走,我得损失好多钱呢,您赔我啊?”
孙兴春不懂生意上的事,被他一忽悠,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我先问问你妈和外公,他们同意的话,我就让你走。”
虞度秋撇嘴:“我外公忙着呢,没工夫管我。”
孙兴春想说,他要是真不管你,就不会坐几小时飞机特意来医院看你了。
不过,对于虞友海那天到了病房门口却不进来看望自己孙子的行为,孙兴春也不太理解。
他亲眼目睹了虞友海将柏朝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叮嘱了几句话,柏朝认真地边听边点头。
这一老一少怎么好像很熟悉?按理说应该是第一次见啊。
看大门的周毅和娄保国当时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但虞友海临走时,叮嘱他们别告诉虞度秋这回事,几个人也只能应承下来。
过去三天,虞友海没再来过,柏朝也按部就班地照顾着虞度秋,一切都十分正常,几人就没多想,这会儿听虞度秋再度提起外公,孙兴春忍不住回头瞧了眼:
柏朝坐在病床的另一侧,削着苹果,锋利的小刀不紧不慢地往前推,连成长条的果皮始终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