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裴鸣最后望了眼坐在庭院里的背影,“也不打扰度秋了,他这几天好像心情不佳,整日整夜地坐在那儿发呆,过去看他,又好像和平时一样笑眯眯的,搞不懂。”
纪凛打哈哈:“下雨天影响心情,我这两天也挺忧郁的。”
裴鸣上下打量他:“是吗?我倒觉得纪队最近面色红润,满脸幸福啊。”
“…………”
终于打发走了狡猾的裴鸣之后,纪凛连忙跑到房间浴室内去照了下镜子……好像还真是。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噼里啪啦地落在庭院中央的大伞上,伞下的人一身笔挺矜贵的西装,与第一天到这儿时一样,胸口的花眼里插了朵已经完全枯萎的花,隐隐有腐烂的征兆。
他的目光不再投向北方的群山,而是遥遥望着远方烟雨朦胧中的佛塔,长久地出神着。
娄保国和打完电话的周毅轻声闲聊,唯恐惊扰了他。但两人心里都默默觉得,此时此刻的虞度秋,像极了他们找到的第一位志愿者,那位病入膏肓、只能绝望地向神祈祷的濒死之人。
可虞度秋分明是不信神的,他一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除非,他已不再相信自己。
谁也不知道这场等待要持续到何时……直至警察出现在酒店门口。
随行翻译转述了叽里呱啦的缅甸语,大致意思是:他们已经带着警犬搜山五六天了,覆盖了爆炸地点方圆五公里的范围,没有发现失踪者的踪迹。再搜下去也是徒劳,接下来会继续重点搜寻柏志明,警方怀疑他逃到了市区或者附近的村落。
娄保国听完就急眼了,差点冲上去揪起警察衣领:“什么叫徒劳?五公里找不到就十公里、二十公里啊!搜个底朝天,总能找到的吧!”
周毅拦住他:“别闹,阿保,这儿矿区面积四百多平方公里,搜不完的。而且小柏受了伤……不可能跑那么远。”
娄保国红着眼睛:“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翻译将他们的诉求翻给了警察听,警察摇头,又说了几句。
翻译怯怯地转告:“他们说……尸体可能被扔进某个很深的矿洞了,填上土之后警犬也闻不到。也有可能被绑了重物沉入河底了,那就更找不到了……甚至、甚至……”
“甚至有可能剁碎了,扔给野兽吃了。或者用强酸强碱溶解了肉块,骨头埋了。”虞度秋平静地说出耸人听闻的话,对翻译道,“告诉他们,辛苦了,接下来我们自己搜。”
然而翻译却传回来一道逐客令:“警方说……我们不能再私自出入矿区了,也不能在此地继续逗留了,限我们两天内离境,否则会起诉……甚至逮捕我们。”
娄保国登时怒了:“开什么玩笑!凭啥赶我们走?我们是名正言顺来的!”
警察没有理会他的控诉,下达了指示便走了,依旧留了两个人监视他们。
娄保国义愤填膺,火气久久不消,焦急道:“我们不能走,大哥还没回来呢,少爷,要不我们去找市长?他不是很看好咱们的项目吗,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周毅不抱期望道:“这么大的事,市长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来之前肯定问过市长意见了,外国警察私自入境执法,他能放我们走已经是网开一面,别自取其辱了。”
“难道……我们就把大哥一个人留在这儿?”娄保国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求救似地望向虞度秋,“少爷……该怎么办?你不会不管大哥的,对吧?”
虞度秋撑着长柄黑伞,孤身长立于雨中,背对着他们,望着那片已被放弃的山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转过了身——垂着眼,面容平静,声音像被雨水浸透了,冷冷清清:“我不会不管他,但我也不能只管他一个人。去收拾行李吧,我们先回国,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派人来。”
风头过去是多久?起码一个月,要是尸体沉在河里,都被鱼啃干净了,骨头也顺流漂走了,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娄保国还想争取,周毅捂住了他的嘴,等虞度秋进了房间才松开:“别说了,少爷他比谁都想找到小柏,但是如果我们不离开,干涉执法,缅甸警方恐怕会终止合作,那我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柏志明了。少爷他在顾全大局,我们……不要拖他后腿。”
娄保国颓然后退一步,背撞在墙上,慢慢滑下去,抱头不语。
周毅泛红的眼眶最后望了眼远方的群山,脸上划过不舍的凄然之色,最终扭过头,不再去看。
裴鸣听说了警方赶他们离境的消息后,意外地没有显露出惊讶或愤慨,反倒表示自己本就是陪着来的,去留全听他们安排。
纪凛身为警察,自然不可能违法,给徐升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徐升表示到时候他们一回国,立刻安排人先逮捕裴鸣。
纪凛挂了电话,考虑了会儿,还是去了趟虞度秋的房间。
房门咚咚响了两声,没人应答,他一推门,发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