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欺负了,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反正他的杨哥哥会保护他。
能不能掌控别人其实都无所谓,九岁的小朋友尚未萌生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这样自由快乐的时光能持续得久一点。
最好是永远。
车窗似乎没关好,豆大的雨珠砸在了脸上,凉得虞度秋一哆嗦,悠悠睁开了眼。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睁开了。
“醒了?”一道近在耳畔的男声及时阻止了他的猜疑,虞度秋抬头,看见黑暗中隐约的轮廓,不禁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我瞎了。”
柏朝低笑了两声,嗓音清冽又温暖,像雨天坐在室内的炉火旁取暖,给人感觉很舒服,很安全。
虞度秋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坐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上。
难怪声音听着那么近。
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似乎被某种防水的布挡住了,但仍然有几滴漏网之鱼落下来,他刚才就是这么被吵醒的。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不长,一个小时而已。”
虞度秋脑袋还有点晕,坐着回忆了会儿,猛然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立刻去摸柏朝的后背:“你受伤了吗?”
柏朝仿佛有夜视能力,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牵到唇边亲了下:“皮外伤,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虞度秋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没什么大碍,稍稍放心了,回:“还好,你手也太凉了。”
“这里昼夜温差大。”
“那就注意保暖……话说,这是哪儿?其他人呢?”
话音刚落,从某个角落传来另一道声音:“我们跟周毅他们走散了,这里是个矿井,柏朝发现的,我俩一起把你们拖了进来避火,差点没呛死,还好火烧到一半下暴雨了,阿肯说得没错。这回算我们命大。”
虞度秋听出了是纪凛的声音,又听他说“你们”,而且空气中的异味浓烈得无法忽视,就知道穆浩也在这儿,忙问:“穆浩还好吗?”
“不是很好。”纪凛的回答令人心一沉,“他太虚弱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刚吐了一回,还有点抽搐发热,如果我没猜错,是镇定剂成瘾后的戒断症状……柏志明这个畜生,杀他一百次都不够。”
最后一句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咬字微颤,听得出包裹着多么强烈的恨意。
从去年十月至今,整整十个月,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在黑暗与饥饿中苟延残喘,不断地被注射药物无力挣扎逃脱,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精力、生命逐渐流失,从一名健壮的刑警消瘦成寸步难行的骷髅,逃出生天的希望日益渺茫。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已在这个等死的过程中崩溃发疯、撞墙自尽,穆浩能坚挺地活到现在,精神依旧正常,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我小时候被关过几天小黑屋,到现在晚上睡觉还要开灯。”虞度秋自嘲道,“在意志力方面,穆浩比我强多了,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我总是破坏校规到处闯祸,他坚持不懈地念叨我,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实在受不了,只好妥协。庆幸他去当了刑警,有无数犯人等着他审问,终于让我脱离苦海。”
“他当然比你强,穆哥比任何人都强,被他念叨是你的荣幸,说明他关心你。”小迷弟纪凛似乎完全忘了,现在随便来个小孩儿都能掐死他身边虚弱的穆浩。
虞度秋带着笑意调侃:“情人眼里出西施,理解。”
纪凛的语气立刻慌了,想来脸应该也红了:“你胡说什么!闭嘴!有说闲话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回去!”
他音量大了点,身旁休憩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纪凛连忙收声,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穆哥,我小点儿声。”
那诚惶诚恐的语气,仿佛病骨支离的穆浩跳起来威胁了他似的。
换作平时,虞度秋肯定要嘲弄一番,这会儿却没心情。
这地方太黑了。
他的手伸进腋下抱住了自己,坐在柏朝腿上,迟迟不下来,甚至把脸直接贴在对方脖子上。
柏朝察觉了他的小动作,低头说:“别怕。”
呼出的气息拂过脸颊,是真实的、温热的活人气息。
不是他的幻觉。
虞度秋暗暗舒了口气,回:“没事,听他的,先想想怎么回去。”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四个身上都没背包,物资和工具全丢了,现在身上只剩下手机,然而这片背坡几乎没信号,要想求救,恐怕要绕回房子处,或者下山找信号。倒也不难,只是外边下着大雨,山路泥泞湿滑,爬坡和下坡都得小心翼翼,速度估计会很慢,何况还要背着穆浩,保不齐会在半路上被柏志明逮个正着,万一对方有其他武器,或者其他同伙……他们凶多吉少。
还有一种方案是,待在矿井里等失散的娄保国和周毅带警察回来找他们,手表有定位功能,只要连上网就能查到他们的坐标方位,但这样做也有风险。
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