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前世, 怎么会有前世呢, 她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人杜撰出来的。
她生在国旗下, 长在春风里, 接受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教育体系,无论是社会历史发展观还是政治经济亦或是科学理论, 这些都是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 她活了23年, 对自己认知的世界深信不疑。
可有一天, 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认知被突然打破, 简玟仿佛站在了十字路口, 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运转机制是否再是眼睛看到的样子。
蒋裔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着,问道:“不冷吗?”
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喃喃道:“我记得曾经看过一些报道,某个村子里有人突然记起前世,包括上辈子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那个地方在几百公里以外,他从来都没去过。记者帮他找了过去,发现那个家里去世的老人和这个人口述的情况一样,我以为这是博眼球的新闻,就算真有,也只是巧合或者个例。”
蒋裔却告诉她:“据我所知,并不是个例,在我们周围,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能记起前世。”
她侧过头来看着他,他高挺的鼻梁延伸到清晰的下颌线,优越的轮廓总给人一种超脱外物的距离感,纵使他待人接物谦和有礼,但这份含蓄之中却透着让人难以靠近孤傲。
而现在简玟终于体会到他身上那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尊贵和老派从何而来了,是数个世纪的沉淀。
她突然开口道:“能说说你和凌安的故事吗?”
话音才落她又打断道:“等等,你先别说,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
她复又昂起下巴:“如果你们在一起过,我就不想知道了。”
蒋裔的目光凝了片刻,对她说:“没有。”
他的回答有点让简玟出乎意料,在之前查资料时,虽然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凌安和陈少昭有私人关系的证据,但主观上,简玟总觉得他们除了革命情感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牵连的。
所以亲耳听见蒋裔否认了她的猜测,简玟还是有点小小的意外。
她又问:“这些事情你同凌安说过吗?”
他点了下头。
“她什么反应?”
夜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抬起头迎着夜色,很平静地告诉她:“拿刀捅了我。”
简玟的瞳孔逐渐放大,震惊无比。
在经历过妙音的那一世之后,他很忧心没有找到她的人生,她会过得不好,投不到好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辱。特别是在旧时景里,女人地位并不高,出生不好的女孩更容易遭溺婴之殃,即使安然长大,男尊女卑的社会习俗也会让生活步履艰难。
他开始有意识地积累财富,并试图让这些财富可以延续到他的下一世,这样,当他找到她时,他起码可以让她过上优渥的生活,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民国11年,他在香港接触到由英国成立的“殖民地政府信托基金”,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虽然每一世的阳寿有限,但活着的人可以帮他延续他生前的事业。
当时国内并没有信托公司和基金会,也没有可以参照的经营管理模式和依据条款。
他便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创办了一个地下组织,这个组织创建之初的雏形便是帮人打理钱财,实现财富规划和传承的目标,有点像现代的家族信托业务,只不过这个组织的服务人群比较特殊,都是像蒋裔这样因为种种原因陷入轮回之中的人。
在长达17年的不断完善中,这个组织有了个叫“僧娑洛”的代称。轮回的思想最早出现于“梵书”,“僧娑洛”是梵语中轮回的意思。
僧娑洛里的成员由最初的陈少昭一人,发展到后来的十几人,这十几人遍布社会各个阶层,有着不同身份,从事不同职业,他们看似毫无交集,却会在特定的时间前往当时的小洋楼集会。
打听到凌安下落的那一年是民国24年,消息来源是说安华宾馆的女老板和他要找的人特征相似。
陈少昭从汕头港赶回来,初次见到她,她坐在宾馆门口的竹椅上晒太阳,一袭蓝格纹旗袍贴身,肩头披着华贵的白色貂毛披肩,头发是革新派女性标志的卷曲波浪形烫发,时髦得很。
她阖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膝盖上躺着的猫,直到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她的阳光,她才懒洋洋地睁开眼,面前立着的是一位穿着黑色毛领大衣的男人,在她抬起头的时候,男人脱下费多拉帽置于胸前朝她微笑颔首。
凌安的视线在眼前绅士洋派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声线慵懒地问道:“住店还是饮茶?”
他弯下腰来同她讲:“我才从船上下来,还未用餐,如果这里有东西可以填饱肚子敝人自当感谢。”
凌安放下交叠的双腿,右侧的披肩从肩头滑落,她并未在意,站起身对他道:“陈老板不必客气,安华宾馆虽然不是大酒楼,几个拿得出手的小菜还是不在话下的,里面请。”
他诧异地问:“你认识我?”
她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