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何处开始讲起呢?
随着陶亚凛拋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洛衡的思绪也逐渐飘回了许多年前,那是洛衍还在的时候,是父母对两人仍无比关爱的时候。
洛衍是比洛衡小一岁多的弟弟,从小就患有难以治癒的心脏病,也因为了方便照顾,父母便让他在家自学,洛衡也一起陪着,因此洛衡在上国中前皆是在家自学,几乎没有接触到同儕的机会。
与天生就无比聪明的哥哥不同,洛衍在课业方面没什么天赋,可他自小就喜欢画画,还总画得特别好。
小时候的洛衍总说自己未来要成为画家。
洛衡知道,弟弟跟自己很不一样。洛衍拥有明确的梦想与抱负,他对于生活充满着热情,纵然知道自己的病情随着年纪增长愈加不乐观也毫不气馁,珍惜还能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
「哥哥,你未来想做什么呀?」当时,兄弟俩躺在院子的草地上,仰望着蓝天,洛衍这么问。
「……不晓得。」洛衡枕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答。
他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好,无论是过去或现在皆然。
虽说父母事业忙碌,可总会在下班后好好陪着兄弟两人,至于顾不到时就交给保母与佣人们照应,从没出过什么问题。
相较于爱黏着父母又总是面带笑容的洛衍,洛衡不太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表现出来,就算那时的他知晓自己很喜欢家人们,也从未在口头上表达。
自打出生起,洛衍就接受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心脏手术,他从未喊过苦,坦然面对这与生俱来的命运。然而,每一次的手术仅仅是为了延长他本该早逝的性命,医师仍是不乐观地告诉父母,洛衍难以活过成年,当初能撑过起初五年已是奇蹟。
后来,在洛衍十岁时,因为病情忽然变得严重,他住了好几个月的院。洛衡每天都会被家里的佣人带着去探望他,有时不想让弟弟一个人太孤单,他索性就直接在医院住下了。
虽然担心洛衍的情况,可父母双方的公事也都是至关重要的,能陪着洛衍的时间不多。
「你不难过吗?」某天,当兄弟俩在医院下棋时,洛衡这么问了他。
「一点都不会!」即使在病床上没什么力气,洛衍的眼神仍是散发着光彩,「爸爸跟妈妈都在为工作努力,不是故意不过来的,而且有你在,我为什么要难过?」
那时的洛衡曾经想过,会不会他一生所求皆在那样神彩奕奕的表情里头,是不是只要有弟弟在,他的人生就算没有其他乐趣也无所谓。
「噁心。」话虽这么说,可洛衡还是勾起一抹浅笑,同时下了一颗黑子,「好了,我赢了。」
「再来一次!」洛衍瞪大眼睛,有些不甘心地说。
后来,在治疗团队的安排下,洛衍接受了一项手术,成功率仅有一成。
一般而言这么危险的手术常人都不会答应,可若是不动手术,洛衍只怕不到一年就会因各种併发症状而逝世,于是在考量下,父母同意了这项手术,决定赌一把。
当然,洛衍也深知这点。
「哥哥,如果我死掉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单啊?」在接受手术的前几天,洛衍一边画着图,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烂问题,你才不会死掉。」洛衡嘖了声,用正在读的书籍敲了弟弟的头一下。
「但我死掉的机率比较高耶。」洛衍失笑,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小时候我一直都很害怕自己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死掉了,但是现在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还能呼吸的每一秒都像奇蹟一样,我不能再贪心了。」
「但如果我真的死掉了,我一定会觉得很可惜,也会很难过。」见兄长沉默不语,他又道,「我一直很想跟你一起长大,一起去上学,但如果我死掉了,你就会是一个人了,我不想要这样。」
「你别浪费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洛衡皱眉。
「如果我死掉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难过,家里的阿姨们也会很难过,那哥哥会难过吗?」洛衍停下了手中的笔,「我一直希望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但这样好像太贪心了,所以……至少我希望你不要难过,你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然后——」
「洛衍,闭嘴。」洛衡瞪了他一眼,「你再讲一次那个字,我就把你房间的画全部撕烂。」
从那天之后,洛衍就真的没再提起「死」这个字了。
后来几天,有许多人都到病房里头跟洛衍说话,内容不外乎就是打气鼓励这些对手术成功没有半分帮助的话,在一旁的洛衡总听了心烦。
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当夜已深,洛衡已睡下时,洛衍忽然爬起身,将兄长唤醒。
「不舒服?」洛衡作势要按铃,在看到洛衍摇头后便停下了动作。
「在最后想要跟你说说话,我怕之后就没机会了。」洛衍嘿嘿笑,将电灯打开。
洛衡没回话,见弟弟又说出这种悲观的言论,他就想要一拳揍下去。
「其实啊,我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