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纸在桌上铺开,众人围坐在桌边。
李瑕提笔划了几笔。
“这是清河坊,这是御街,丁府在这里……仲由,孙府在哪里?”
聂仲由接过笔,又划了好几道,把那地图添得很细致。
李瑕道:“今夜,我到丁府赴宴,到时与丁大全说,我曾因争风吃醋杀过孙家子,想当面向孙少卿赔罪,让他帮我做个和事佬。”
韩承绪沉吟道:“他能同意吗?”
“能,现在我明面上是丁大全的人,他就算为了不与孙应直交恶,这事他也得问清楚。”
“但未曾提前送帖邀约,孙应直会去?”
李瑕道:“前日孙应直不在选德殿,不知我活着回来。到了今日,他不可能还不知道。以正常反应,他该质问为何杀他儿子的死囚能去立功,但他没有,说明他在盯着我。邀他,他会去。”
“若不去呢?”
“那今夜就放过他,再找机会。”
“他若去,我们如何杀。”
“临安城很堵。”李瑕道:“我们利用这点。”
他手指在刚画的地图上划过。
“孙应直应邀,乘轿,从孙府出门,经过御街,我们把他堵在这里。
明……高姑娘,你找一辆拉货的板车,停在望仙桥附近,看到孙应直到了,放倒板车,把路堵死。
这里离丁府不远,他会下轿,从小巷穿到青瓦子大街,这条巷子不长,但很窄,他的随从不能并肩,慕儒你在这里埋伏,捅死孙应直。
巷子两边都是热闹的大街,你杀了人,直接混进人群……”
李瑕说完,又郑重交代道:“记住,孙应直下次也可以杀,你们的安全更重要。一旦有变数,立刻放弃。”
其实,高长寿兄妹能在庐州城逃过陆凤台的搜捕,李瑕对他们的能力很放心,这才这样安排。
“好。”高明月轻声应道。
高长寿问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有各种意外,我们要补充方案,防止意外。”
众人又商量了各个细节,比如刘金锁与林子今夜在哪些时辰该出门露个面、让临视着灯芯巷的人看到;高家兄妹如何从院墙翻出去不被注意到。
李瑕希望,杀了孙应直之后能减少些以前遗留的问题,让更少人认识自己。
他想低调地、不引人注意地,在这半个月等到官职去蜀地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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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
孤山乃西湖中一孤峙之岛。
此地碧波环绕,山间花木繁茂,亭台楼阁错落别致,风景雅致。
谢方叔与江万里并肩立在范公亭中,望着西湖。
“当年读林和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这些年一直想到孤山赏梅。”谢方叔负手长叹道:“可惜,看不到今冬的孤山喽。”
江万里笑道:“知你喜好养鹤,故而今日邀你到‘梅妻鹤子’林和靖隐居之地赴会。”
“有心了。”
两人看起来是老友,其实政见不合。
淳祐五年,正是江万里不顾主和派反对,劝说官家起用赵葵,使主战派一度得以执政。因此,他屡遭主和派攻讦,闲居将近十二年光阴。
江万里比谢方叔还大三岁,当年人称“器望清峻,论议风采,倾动于时”,十二年过去,谢方叔拜相又罢相,他却才刚起复,还没开始施展抱负。
宦海沉浮,命运无常。
“主和、主战之事你我相争多年,没想到皆最后败给了‘阎马丁当’。如今,唯有几桩事关社稷之事放不下,只能托付于你了。”谢方叔道。
“我知道。”江万里道,“故而今日来见你。”
“那六个太学生,须救出来。万不可因言兴罪,此例一开,遗祸无穷。”
江万里道:“此事我必尽力。”
“你素来爱惜人才,想必我不说你也会做,但奸党势大,万不可让其迫害太学。”
“是啊,我也忧心此事。”
谢方叔叹惜一声,又道:“我去相后,余晦必遭罢免,但张实不擅水战,西南之战……”
他话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程元凤万般皆好,性子软了些。”
江万里苦笑道:“我岂能插手得了枢密院之事?多说无益。”
谢方叔道:“坏在丁青皮。往后若事不可为,你可谋划由吴潜任相,切不可让奸党当权。”
“说到吴潜起复,还有一事。”江万里缓缓道,这才开口说起正题……